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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石这样沉默,衣尚予就察觉了几分不对:“怎么了?”衣飞石不敢撒谎,低声道:“未必入阁。”边帅回京酬以高位是惯例。孔杏春与夏侯朗皆是伤退,封了公爵之后,荫封子孙。衣尚予回京,谢茂专门成立了枢机处,任命衣尚予为总参知事,正儿八经的超品待遇。衣飞金若不是被周氏带累,谢茂本也要差遣他去南边,浮托若下,又是一个国公到手。谢茂在赏赐功臣官职爵位上毫不吝啬,衣尚予明白这一点。现在衣飞石说入阁是幌子,他顿时警惕了起来:“他和你许诺了什么?”“羽林卫。”“你也敢要?!”衣尚予看着儿子年轻的脸庞,回想自己二十岁时初战告捷的踌躇满志,也能理解衣飞石此时的心情。小石头还如此年轻,小石头领兵才几年?他才品尝到领兵十万、攻城掠地的快意,就要他佝偻京中做一个太平公爷,马放南山,余生碌碌,何其残忍?“小石头,衣家的仗,已经打完了。”“人心不能太过贪婪。”“最开始你只求活命,前两年你只求安安稳稳地从西北退下来。现在你又想在京中掌兵?”“全家的命都在你手上。不要学你大哥。”衣飞石不敢说,我想一直待在皇帝身边,就得一直具有价值。从前皇帝用我,是为了稳住衣家,现在衣家兵权散了大半,我还想继续获得皇帝的重视,就得重新给自己定位。他知道自己很自私。如今被衣尚予劝了一句,他就沉默了。父亲的规劝,越发显得他不知轻重,贪功冒进。已经退下来了,就不要再蹦跶。学学相王府,老相王辅政两代帝王,权倾天下,他才死了,他儿子就悠游山水百事不管,这才是保身之道。“儿子自然坚辞不受。”衣飞石撒谎了。“可是陛下做事总有些固执,儿子身为臣子,也不能抗旨不尊。““未雨绸缪,儿子以为,父亲可以……”衣飞石顿了顿,低声道,“与儿子反目。”早在衣飞石街面上训斥丁禅时,衣尚予就知道他这个聪明的儿子要玩家门分裂的把戏。为什么训斥丁禅?因为丁禅在衣飞石灭陈之后,时常串联衣家旧部,提醒衣尚予注意皇帝卸磨杀驴。这样一来,衣飞石是稳稳当当地在皇帝跟前刷了一把好感,展示了他的忠诚。可是,丁禅如何自处?被丁禅蛊惑的衣尚予又如何自处?若为保全家族也罢了,皇帝总要拉一个打一个,拉上了衣飞石,保全的就是衣家的下一代安稳。现在发现衣飞石的所作所为居然是为了羽林卫的兵权,衣尚予的想法就有些不同了。——这是拿丁禅和老父,作晋身之阶啊。他看着变得陌生的儿子,不动声色地问:“何事反目?”“婚事。”“哦?”“请父亲为儿子择一寒门淑女,”衣飞石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对皇帝的承诺坦诚老父之前,“儿子自然心高气傲,欲聘高门贵女,央求陛下太后周全,父亲只是不许。”这是衣飞石给自己营造的朝堂形象。年轻气盛,野心勃勃,努力抱紧皇帝大腿,想要求娶豪门贵女,联姻成势,在朝堂上更进一步。他并没有像衣尚予想象的那样,一意贬损家中众人,抬高自己。衣尚予在他的计划中,就是一个意图低调隐退的老将。这也是衣尚予唯一能够控制的事情。衣飞石的婚事。衣尚予却不觉得自己只能在家事上与儿子“决裂”:“为父如今在枢机处总参知事。”衣飞石当然知道。“枢机处主管天下武事。羽林卫虽是内卫,照枢机处章程,任免羽林卫将军,也须枢机处过档记名。”衣尚予说。枢机处确实没有插嘴羽林卫将军人选的权力,但是,身为枢机处总参知事的衣尚予,他要“爱子心切”“功成谋退”,一定不肯给衣飞石走马上任的文书上签押记档,衣飞石这个羽林卫将军的任命就不能算彻底完成。“既然要做戏,不妨做得彻底些。”衣尚予经常告假不去枢机处视事,不代表他失去了枢机处的权柄。不管衣飞石的雄心壮志是真是假,衣尚予都不欲准许他执掌羽林卫。衣飞石本来想找亲爹演戏,哪晓得他训斥丁禅与执掌羽林卫一事让衣尚予对他起了疑心。现在被亲爹反将一军,心里差点想哭。面上还得老老实实地点头:“阿爹想得周全。正该如此。儿……”一句话没说完,坐在轮椅上的衣尚予倏地抬脚,狠狠朝他胸口踹下。衣飞石反应迅速,想躲是能躲过去的。然而,他不敢躲。这一脚气势汹汹,衣飞石强撑着坐着不敢动,沉重的脚掌踢到胸前,劲风扑面而至,生生停在第一层衣裳上。顾忌着衣飞石如今的身份,衣尚予到底还是没有上脚踹。临头改了一巴掌,抽在衣飞石脸上。衣飞石闷头跪下,就听见衣尚予冷笑:“你是什么心性,我做爹的不知道?”“衣飞石,你亲手废了你大哥,如今你就是衣家的新家主。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牵扯着衣家上上下下的人命。“就算我开祠堂把你逐出家门,你坏了事,镇国公府上下照样一个也逃不了。”“说,你和皇帝究竟打什么主意?”正如衣尚予所了解的那样,从一开始,衣飞石的目的就是全身而退。现在一反常态在朝堂里搅和,若说短短两年时间就改变了他的心性,衣尚予不相信。他不说佯作因婚事父子决裂之前,衣尚予还隐隐疑心他,寒门高门一事出来,衣尚予就察觉到了反常。毕竟是亲父子。衣飞石低头解释道:“父亲误会了,儿子与陛下没有私下商议什么。儿子姓衣,自然只为家中考虑,若是没有衣家,儿子一文不名……”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