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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扬门时,三十个兵卒守在门口,旗兵手里抱着一杆旧帜,上面绣着一个呆板笨拙的“丁”字。丁?谢深脑子里疯狂回想,哪路将军姓丁?卫戍军丁演?北军丁佩莘?骏马奔驰的速度极快,谢深考虑的瞬息间,他已经带着人马冲到了城门前。“丁将军,我要出城。”他是先帝皇子,哪怕父皇山陵崩了,他也是帝裔贵胄,不可能对守门的将官太客气。客气显得他心虚。他一边说话,身边的侍卫就熟练地掏出他的腰牌,让守门卒查验。听事司在京城清查刺客已经有一天了,各处都检查得很仔细,城门尤其严格。守门的士卒上前行了个军礼,说道:“您海涵。咱们将军还在吃饭。”谢深脸上笑容僵住,顺着门卒的指点望去,在门楼子底下避风处看到一张方桌,长条凳上坐着一个穿着旧棉袄的瘦子。冬日天寒,这个瘦子捧着一碗面吃得热火朝天,脸上汗都出来了。这人穿得陈旧寒酸,连兵服都没套一件,打眼望去,就像是个老农。然而,他瘦瘦的脸上肌肤白皙,长眉如山,眸似点漆,说不出的白净好看。——看清他面目的一瞬间,谢深瞳孔微缩。他是丁禅!衣尚予的帐前大将,丁禅!“走!”谢深当机立断,悍然打马朝着城门冲去。此时还在白天,城门处设了卡,百姓排起几条长队,正在查验身份、货物,准备进出城。总的来说,出城比进城容易,白天比晚上容易。甭管容不容易吧,谢深必须冲这道卡。衣尚予把丁禅都派出来了,冲不出去他就是个死。不如拼命搏一把!守门士兵抽出腰刀,警告道:“冲卡杀无赦!”回答他的是谢深自马上飞驰而来的斩首一刀!不过,久居深宫的谢深身手不行,这士兵居然跨马沉腰,暴喝一声,在交汇的瞬间拽住谢深的胳膊,生生将谢深从飞驰的马背上拽了下来!其余守门卒居然也个个抽出长刀,硬生生将马背上的几个侍卫砍了下来。“老子在西北砍夔龙骑的时候,小娃娃还在学骑马吧哈哈哈哈。”“大概是没学过马上砍人的功夫,随便就剁下来了。啧,白瞎几匹好马。”“老辛,骨头软了啊?这剩半口气留给谁呢?”临时客串守门卒的几个西北老兵围在一起怪笑,仿佛被他们砍死在地上的侍卫不是人,而是猪羊鸡犬。被嘲笑的老辛则骂骂咧咧地提起长刀,顺手将地上还能喘气的侍卫割喉。丁禅一直在吃面。他的部下杀完人时,他刚好喝完最后一口猪骨汤。他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绣着兰花的手帕,擦了擦嘴。等他用清水漱了口,呼吸了一口微寒带着血腥味的空气,慢慢踱步走到杀人现场时,被拽下马摔断颈项的谢深,刚刚好咽下最后一口气。血腥味,尸体失禁的屎尿味,还有过路商队骡马排泄的粪便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很独特的味道。丁禅深吸一口气,白净削瘦的脸上露出一种很梦幻的表情。等他睁开眼时,他才遗憾地发现,这里不是可以肆意杀戮的西北前线。他没有说话,背身负手离去,穿着旧棉袄的背影很单薄,带着一种失落。死了一个先帝皇子,对他而言,好像没有半点意义,根本比不上他怀念战场的那一点伤感与落寞。谢深就这么孤独而轻易地死在了显扬门。杀死他的丁禅,甚至连一句话都不屑给他。没问他是谁,没交代处理后事,就像随手杀了一只鸡,那都是很无所谓的事情。傍晚,城门下钥。丁禅骑着马孤独地去了镇国公府,向衣尚予汇报:“杀了一个。”衣尚予坐在轮椅上,端了一碗热茶给他。丁禅坐在他身边闷不吭声地将茶喝完,试探着将头往衣尚予膝上靠了靠。衣尚予的手温柔却冰冷地抵在他脸上,淡淡地说:“回去吧。”丁禅也不生气,状若无事地起身告辞。才走出去两步,他就听见衣尚予唤他:“佛奴。”丁禅眼角带笑,正欲转身。“米康成死了。”衣尚予说。丁禅不笑了。衣尚予慢慢地说:“你不要死。”米康成为什么死了?因为他和苏普故意截了衣飞金给傅淳的粮,阴死了傅淳。衣尚予本想保全他,调他回京,单留苏普给衣飞金杀之立威,米康成却误解了衣尚予的保全之意,以为调他回京是因他事机败露,衣尚予要杀他。所以,米康成反了。他疯起来直接挥兵攻打襄州行辕,要杀衣飞金取而代之!结果没什么悬念。衣飞金不是吃素的,衣尚予在西北的威望也不是池素的。所以,米康成死了,死因是他背叛了衣家。衣尚予叫丁禅不要死,意思很露骨:你要小心点,不要背叛我。沉默良久,久到衣尚予都以为丁禅会固执地背身离去时,丁禅突然慢吞吞地转过身,磨蹭着回到衣尚予的轮椅前,跪下抱住他的膝盖不放:“督帅,佛奴现在认错,还来不来得及?”“……张园的‘衣家使者’是你派去的。”衣尚予原本还不能肯定。皇庄出现的刺客,对山房熟悉,甚至能来去自如,都可以归结于羽林卫有jian细。然而,有一件事是怎么都无法解释的。——谁能拿走衣飞石的弓箭?像衣飞石这种层级的高手,无论那一路人马想要在他出现的场合里进行刺杀行动,都必须给他足够多的重视。事先拿走衣飞石的弓箭,不是为了栽赃,而是降低他的杀伤力,给刺客自己争取更多的撤离时间。这证明刺客对衣飞石很熟悉。不止熟悉衣飞石在弓箭上的造诣,也熟悉衣飞石的动作习惯。想要拿走衣飞石这种高手的武器是非常困难的事情。高手都有直觉,特别是与自己本能相关的东西,感觉特别敏锐。何况,哪怕衣飞石的弓箭是悬在马背上,他自己下马稍息,这匹马也不会被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