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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查完毕后,立刻回京将此事禀报了皇帝。方犁则在五月中旬押解李义等人进京,等把人犯与有司交接完毕后,皇帝便在百忙中亲自召见了他和大司农府、御史台的一帮官员,当庭把前因后果细细询问了一遍。等方犁说完,皇帝看了看在座大臣,叹道:“前线将士出生入死,一个十夫长,战功赏赐也不过百金。他一个小小县城的铁署署正,统共不过两年时间,就能贪出几十万金来!这位置可真肥啊!你们这是把朕辛辛苦苦收回来的铁矿当成自家的了吧?”方犁和大司农府众人都默然无语,皇帝又朝御史台的大臣们发了火,道:“这回若不是铁市长丞有心,趁外出公干之际探查一番,这李义大可以再贪几年,是吧?你们御史台的人,拿着皇家俸禄,竟都对此事全无察觉?一个个莫非老糊涂了?既然如此,那就辞了官回家哄孙子去,何苦占着茅坑不拉屎?”众大臣见皇帝气得跟条狂吠的狗似的,什么村话都往外冒,一个个越发惶恐,都把头低着,不敢开口。皇帝把大司农府和御史台的人挨个地痛骂了一通,罚了诸人半年俸,又让府台派人,联手彻查全国铁市,务必将贪赃舞弊之人全部揪出来。一边骂一边安排妥了,才赶他们滚蛋。众人退出后,皇帝又将方犁单独留下了,叹了口气道:“罚你半年俸,可有怨言?”方犁低头道:“身为铁市长丞,不能约束属下,本就该罚!”皇帝默然点头,沉吟了半天,才又长叹一声,道:“虽说叫他们去查铁市,朕却有些信不过。那些老滑头,哪一个不是缩手缩脚,生怕得罪了人!事关重大,朕想让你领人去查,你意下如何?”方犁微微一怔,旋即道:“谨遵皇命。”皇帝看了他半天,叹道:“怪不得文毅公生前对你大加赞赏,你倒真是个好样儿的。也罢,回去好好替朕想一想,怎么收拾那些胆大包天的狂徒。休教朕失望!”方犁应了,见皇帝没有别的话,便退了出去,中途又到府衙里去了一趟,把诸事安排妥当了,这才回家。屋里胡安见他安然回来了,喜得老泪纵横,忙安排酒菜给他压惊。吃饭的时候,就听方犁说,马上又要收拾行装准备外出公干,胡安满肚子不痛快,只得闷闷地领着人收拾东西去了。三天后,方犁被皇帝封为劝农使,领着御史台、大司农府抽调而来的几个人,再次离开京城,到全国各地铁署查账去了。一行一百多人,走一路查一路,把大夏国境内的铁署翻了个遍,最后牵二连三地查出大小十一桩贪腐案件来。消息陆续传回京城,各方势力闻风而动,有人急于平息事端,也有人想把事情闹大了,自己好趁着浑水摸鱼。与此同时,征伐匈奴的各部,陆续也有消息传到京城,前将军苏笺领着三万人马,在漠北遛了一大圈,只遇上小股匈奴骑兵,斩杀了几十人。大军劳而无功,皇帝本就生气,这个要命的当口,竟还有那不开眼的老臣,见家中子弟牵涉到铁市案中,辗转找人朝皇帝求情。皇帝听了这事,暴跳如雷,连自己一向敬重的乳母都发了脾气,还把气撒到无辜朝臣的头上,搞得京城大臣们日子都很难熬,一个个上朝时小心翼翼,生恐一句话说错,引来一顿斥责。好在谢天谢天,他们还有个非常能打仗的骠骑将军。六月初,一直很沉得住气的贺言春部传来喜讯,让朝中所有人都一扫阴霾,欢欣鼓舞起来。原来贺部四万人马从甘州出发后,一路迂回侧击,由西南至东北,悄然绕到匈奴人后方,一举攻下了白麓关。这白麓关乃是漠南与漠北联系的战略要地,夏军占领之后,当即切断了驻守漠南的匈奴白羊王与漠北单于王庭的联系。之后贺言春率几万精骑,飞兵南下,与邝李所率三万兵马汇合,对白羊王部族形成包抄之势,三方混战了两天一夜,夏军大获全胜。仅此一役,贺部与邝部将士斩杀匈奴骑兵五千余人,活捉白羊王及大小贵族四百多人,俘虏匈奴部族一万五千人,夺得牲畜一百多万头。一连好几天,皇帝都笑得合不拢嘴,朝臣们也都喜气洋洋。贺言春和邝李还没班师回朝,皇帝就开始在朝中商量要如何奖赏功臣了。估计是李义贪的那笔数额深深刺激了皇帝,这一回赏赐阔绰了许多。平虏侯贺言春赏食邑三千户、赐五千金,贺部将领程孝之、邱固等晋封通侯,胡十八亦被册封关内侯;骁骑将军那边,邝李因领军有功,也被封为平阳侯,部下校尉邝不疑等人皆有封赏,不可胜数。皇帝高兴归高兴,对铁市贪腐案的整治却并未因此手软。七月初,方犁回到京城时,已经有十几个铁署官员丢了官,御史中丞也为此受到重责。原西陵县铁署署正李义,更因事情败露、意图以下犯上而被斩首,家产亦被罚没充公。方犁回京的第二天,齐二要为劝农使接风洗尘,因觉得家中不太方便,特地在章台街的倚翠阁挑了个地方。方犁前去赴宴,两人经久未见,聊起这段时间的事来,都有些感慨。几杯酒下肚,齐二便道:“三儿,我比你大几个月,往日承蒙你尊我一声齐兄,有些话今儿也想劝你一劝……”说到这里,便有些沉吟,方犁笑笑道:“齐兄,咱们相交到如今,还有什么话说不得?但说无妨。”齐二便帮他搛了一筷子菜,道:“前阵子和我阿爹说起这事来,他曾感叹,自古官场,无论吏治如何清明,那贪腐之人又何尝断绝过?铁市里那些人贪赃枉法,你以为朝中大人们不晓得么?为何不敢轻易去动他们?皆因朝中局势,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啊。我往日看你,也是个圆融周到的,并不是那不知人情世故的愣头青,如何这一回却不计后果,硬要强出这个头?”方犁端着酒杯,看着杯中酒,想了想道:“这其中有几个缘故。你也晓得,我布衣之时,曾与文毅公相交甚笃。承他青目,视我为忘年交。他老人家心心念念的事业,便是将铁市收归朝廷,积天下财富,助朝廷平定四海,荡清宇内,让百姓都有个安居乐业的好去处。如今铁市已经收回来了,匈奴也正在征讨,我怎可因几只蛀虫而坏了国家大事,使他老人家死不瞑目?此其一也。其二,铁市事关国家命脉。从平民百姓到边关将士,谁不用铁?那些人现在有胆子欺下瞒上,让平民百姓无犁锹可用,将来就有胆子让军中健儿无弓箭可使。若不及时出手整治,等我四方边境守军都感叹没有称手的武器可用,那可就晚了。”齐二听了,默默点头,长叹一声道:“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你难道忘了,文毅公是怎么去世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