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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卷中,那道因一时大意而错得一塌糊涂的题,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那种错,所有怒火都无法往外发泄,唯有塞在心里,要么消化,要么发酵成别的什么。她不愿发酵自困,所以一直试图消化,她也以为自己消化了。直到这个人再出现在他眼前。她心里反复只有一个念头,曲景明是她和容养大的孩子,没有给这个人的道理。今天不行,明天不行,下个学期不行,三年后六年后,都不行。第16章新世界曲景明自己没有去看的协议后半部分内容,和容还是上楼来跟他过了一遍,于是他发现,他爹曲洋还有第三部分意思:等孩子年满十六岁,要再来把人接走,届时和家不得施加任何干涉。他以自己小学五年级的语文能力,品味了一下这句话,体会不是很舒服。这到底是曲洋自信,认为到时候儿子肯定愿意跟自己走呢,还是根本就没把儿子的意愿当回事儿,只凭自己心意,说带走就带走?咂摸来咂摸去,觉得哪样都挺让人窝火的。和容说:“你可以思考清楚了再告诉我,签不签这个,我看你的意思。”曲景明皱着眉头一副沉思的样子,一看就是半句话在肚子里来回滚,真是看着都累得慌……和春忒烦他这样的,他一捋情况,拍桌问他姐:“那到底能怎么选?每个选项都有什么好处和坏处?我们得选代价最小、好处最大的那个!”这几句话都是和永联做一桩生意时经常自问的,和春耳濡目染、适当运用,也算处事技能了。和容听了这话,惊讶于他思路条理竟如此清晰之余,还由衷有种“熊孩子长大了”的欣慰,是时候换个角度看这些小孩儿了,她把和春当大人来谈论这个问题。“有三个选择。第一个,明明现在就跟他爸爸走,他爸会给咱们一大笔钱,算是过去的抚养费;第二个,明明留下,他爸也会给这笔钱,将来还会按季度再给,直到明明十六岁。第三个……”和容望向曲景明,露出一点玩味的笑意,语气调侃,“不要他的臭钱,去他的破协议,明明就留在咱们家,什么时候都跟咱们是一家人。”闻言,曲景明在思考中紧抿的嘴唇松了松,抬起头来,迎上和的笑脸。刚才那句励志剧女主角标配台词一说完,像是给人一种自嘲但是解气的快意,她显得十分放松:“你喜欢怎样?”和春那边脑袋飞速转动,嘴里跟着分析起来:“不要钱实在太不划算了,曲叔叔都送上门来了,不要多不礼貌,但明明也不能现在就走,所以我们选第二个嘛,好处最大,明明到时候要是也不想走,难道曲叔叔绑架他走吗——”说到这里,他飞快的语速拖了一拍,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表情突然从刚才的精明算计变做神神秘秘、讳莫如深,道:“他不会真的绑架走吧,我听说明星都跟黑社会很熟,很多关系的,万一……”和容满心欣慰瘪下去一半,觉得她弟弟真是想象力无限:“谁跟你说明星和黑社会很熟的?”和春一被质疑就急了,忙嚷嚷:“真的,香港那些明星都跟黑社会玩的,不然谁罩他们啊!”和容:“老爹以前就是黑社会,你觉得他会没事儿出去帮哪个小明星绑架人吗?”她平时极少主动提起和永联,对和春来说,“跟jiejie聊聊爸爸”是一个时时在心头跳动,却从来不敢付诸行动的隐秘心愿,它终年不见天日地藏在心里,外面包裹了一层厚厚的名为渴望的物质,一向非常的……寂寞。此刻,和容一句话突然给渴望撕开一道缝隙,和春有点不知所措。他慢半拍地支吾起来,勉强组织出一句回答:“不……不绑啊,不是......爸爸不是黑社会啊!爸爸才不是那样的人,其实老爸特别好,他对大家都很和气,经常会帮助…….”和容微微笑着,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他熟悉的那种无所谓……果然,她只是偶然地、随口地一提和永联,没有要跟他长篇大论他们父亲的意思。理解到这点,和春多少有几分失望,讪讪闭了口。和容这才说:“少看点港片,黑社会不是那回事。明明不会被绑走的,除非他自己想走,不然谁也不能勉强他——明明,我的意思你懂吗?”一旁突然被点名的曲景明仰起脸,不假思索地回答:“懂。”他显然已经自己思考了一大圈,把能琢磨的都琢磨清楚了,此时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阿姨,你签字吧,现在我还没到十一岁呢,十六岁跟现在没什么关系。”和容颔首,收了文件,伸手揉揉他耳边的碎发没说什么,下楼去了。小孩可能以为自己的思考全程沉默无声,只是自己的内心活动,不足为人道,最后给出个答复就行;不知道对大人来说,他经过了什么思路、什么心理,都是一眼能看穿的事情。他那点淳朴的给和容争取点钱的心思,都被和容收入眼底。这孩子跟薛冰冰心地不一样,她想。薛冰冰是无论何时都像小孩儿的,哪怕被拍到尘土里,也是一颗公主的心,她不会做大人。而这孩子,似乎生来就是补齐她大人那部分的,他不会做小孩儿。这次结果大约不出曲洋的预料,他看不出有一丝失望的迹象,协议一式两份地签好,问和容要了卡号,就风度翩翩地告辞了。此人从出现在曲景明视线中,到离开根竹园68号,一共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晚上九点,又从彷州市郊的机场打来电话,深情款款地表示要和儿子告别,被和容拒绝,他转而客客气气说些“谢谢你帮我照顾孩子”、“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之类的话……电视圈混久了,演技浮夸,和容直接挂了电话。几天后,和容的卡里多了一大笔钱。她从里面抽了一部分,给两个孩子分别买了电脑。但两台电脑扛回家的时候,内在配置已然被区别对待——曲景明那一台足足装了三个他们日常谈论过的网页游戏,和春那台除了基本办公软件,就只在浏览器书签里存有两个闻所未闻的学习类网站地址。和春:“……”和容的要求很清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好了试,什么都会有的。和春愤而去医院找陈老太告状。陈老太年纪愈长,愈显示出自己与其他小老太的不同来。别人年近六十生一场病进医院,都要疑心自己命不久矣,悲春伤秋叹人生苦短,恨不得所有亲朋友好友轮番来陪,以撷取一段“最后的美好时光”。陈老太不然,她对自己的病情到底什么状况漠不关心,也不喜欢家人来看,每天在医院里里外外溜达,整个住院部都是她的社交场所。住院半个月,认识了不少新朋友。她唯一一次表示出对自己病情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