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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却晃荡到山里,攀着一棵黄栌树吼:“侯青遥,下来!”只听见树梢一阵抖动,一只金色的猴子沿着树干蹿下来,落地就变作一个眼神活络的青年,冲着狐狸躬身打了个揖:“大王唤我何事?”狐狸用手点着下颚,斜斜地瞟过去:“我问你,你酿的酒,有没有给杜衡喝过?”那青年立时眉飞色舞起来:“那自然是有的!您还没来的时候,我酿的新酒总是先送给杜仙人尝鲜的!”末了嘿嘿一笑:“如今,第一壶都是您的了!”狐狸的眉梢泛起一点儿得意,嘴里啧了一声,仍是平平淡淡地道:“你酿的酒,品着还不错,就是清了些,你不是不会酿酽酒吧?”侯青遥把眼睛瞪的同铃铛一样,挥动着手嚷嚷:“大王怎可这样小瞧我!只因清酒喝着不易醉,不致误事,故而我才多献清酒给您和杜仙人喝的,酽酒自然是有,端看您要多烈的了。”狐狸眯起眼轻轻哼笑了一声:“我往些时候曾听说过一种千日酒,饮之可醉千日,不知你可有这种?”侯青遥也笑了起来,颇有些自得地说:“岂止醉千日,就是梦百年的酒也有!”“好!”狐狸拍了拍手,“那你去取一坛酒劲儿大些的来,也别太烈,能叫人半醉半醒便好。”侯青遥便道:“大王,那也得先说说是给酒量如何的人喝,我心里也好有个底数不是。”狐狸挑起眉:“若是杜衡那样的呢?”“杜仙人可是好酒量!”侯青遥有些烦恼地蹙起眉尖,但只片刻又舒展了开来,“对了,前天才酿好的佛香碧,只要三杯,一定包他醉过去,大王不妨也试试,酒劲儿可足了!”狐狸嘿笑了一声,暗想,我才不能也醉了呢。口中便道:“好,你顺便再拿个鸳鸯壶来。”侯青遥依言去做,终究是疑惑起来,忍不住问了句:“您究竟拿这些物件做什么用呢?”做什么呢?狐狸一想着,就觉得通身都有和风拂过,分外舒畅,而心头更是止不住欢喜,便把嘴角也勾了起来,眉梢眼底尽是盈然笑意:“诱供。”弦月半弓,光华如水,琼花树生长的繁茂,枝影婆娑,被月光倒映在院里,像一幅丹青一样,柔柔地掷在石桌椅上。狐狸在鸳鸯壶里分别装了佛香碧和色味相似的竹露酒,又在桌上排好了酒具,单等杜衡回来。他支颐地坐着,也不知怎地,只是觉得今天的夜色格外的好,而自己格外的想笑。几乎时刻都要露出笑意来了。且他又觉得,今夜的时间过得格外的慢,往常那弯月爬上半空似乎也不过眨眼的功夫,可今天,都等了这样久,它也才微微挪了分毫。狐狸禁不住在座位上动了动,然后站起来在院子里打转,却又时不时分了心思,去看山路上是否飘来杜衡拎的那张竹灯笼的光,他闲逛了两圈,又悻悻地坐下来,心里有点儿不耐,但又期待的很,完全不觉得恼,他啧了啧嘴,拎了壶子起来,刚想斟酒,又觉得杜衡恐会察觉出异样,打算罢了,又迫不及待早一刻让他喝下,纠结了好一会儿,自己突然笑了起来:这样坐立不安,简直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年第一次幽会情人一样,实在惹人笑话!便也不顾虑那样多,挽了袖子,小心地把酒水分盛在两个杯子里,暗暗记牢了。他正专心盛酒,院门忽然吱呀一响,他心中有鬼,自是被狠狠一吓,酽香的佛香碧沁出来不少,他暗暗心疼地啧了啧嘴:还想若真有用,往后还可以拿来做点儿别的,真真可惜了!且心里终究还是怦怦地跳得飞快。他极力做出自然的模样,转过去看见杜衡,几乎按捺不住,就想站起来拉他过来直接灌两壶酒。他倾身站起,都离开椅子不少了,忽又反应过来,这绝不是自己平日会做的行为,就又一屁股坐回去,表情难免有些纠结。杜衡不懂他的诡计,看着只觉得好笑,一面挂灯笼一面问:“今天又是怎么?”狐狸假装平淡地撇嘴:“那个侯青遥送了新酿的酒来,我正好也想喝,就顺道等你一起了。”杜衡立在灯笼下看了片刻,就慢慢走过来,笑着道:“真巧。”狐狸顶爱看灯下杜衡的模样的,暖黄的灯火永远能给他勾一层金色的轮廓,他本就是煦暖如和风的,此刻更添了一层淡薄的柔,这样的感觉,是与狐精惑人的媚完全不同的,只教人觉得舒服,又不失应有的阳刚,落在狐狸眼中,却是美好的像神祗一样了。他是有愣怔了那么片刻,忽又反应过来,略显尴尬地问:“什么真巧?”杜衡变戏法一般拎出一个小食盒来,摆在桌上,一层一层打开,香味儿立时溢了开来。杜衡把小碟从食盒里取出来,就在桌上摆开了冰糖蹄髈、芙蓉蟹茸、辣子鸡丁,还有两盘糯米做的糕点,末了,又端出一盘翡翠一样的蔬菜来。狐狸看的眼睛都直了,一时也不顾着哄杜衡喝酒了,只是结结巴巴地问:“这,这是什么?”杜衡把食盒拿到厨房里仔细收好,才又回到了石桌边,解释道:“昨天见到的姑娘里,有一个叫秀秀的,说要出远门走亲戚,她听人说我画的符灵验,便托我写了一点儿。就这点儿事也不好要人的钱,她却不肯,就拿了这些东西做谢礼。”狐狸听说是姑娘送给他的,立时有些恹恹。却见杜衡埋头在袖袋里翻找了一番,突然掏出一个青紫相间的物件来:“对了,还有这个。姑娘家自己绣的,硬是要我拿着,不收也不是,可惜我平日不喜欢挂香囊的,你说,好看么?”狐狸蓦地很想龇牙:这是人对你有意思!你还收了做什么!嘴上便说:“这又什么好看。”杜衡愣了愣,就要把香囊再塞回去:“……这样……原想你若喜欢,我便给你的,既然觉得不好看,那就算了吧。”狐狸的眼睛登时亮了一下,噌地把香囊夺到手里:“诶,算了,给你才叫做浪费,我还是收下吧。”“你不是说……”狐狸再也耐不住了,还不及杜衡说完,就伸了手一把拉过他,把他摁在椅子上坐了,径自挑了一杯酒搁在他面前:“别废话了,再说下去一个晚上都没了,喝!”杜衡无奈地叹了口气,端起酒杯放在鼻端深深嗅了一口,眉头微微地蹙了起来。狐狸心头直打鼓,不敢看他,却又不想挪开眼睛,便僵着脖子小心翼翼地瞟他的神情,心里忐忑不安:万万别发现这酒有古怪!“嗯?”杜衡果然睁开眼睛看他,“今天这酒,似乎比平日的烈?”狐狸故作无事地啧嘴:“那些同清水一样的,喝着没劲!”“可是,万一醉了……”“你醉了,爷伺候你!”狐狸一口喝干自己杯里的酒,实在气恼他迟迟不喝,就从椅子上立起来俯身过去,抓着他持杯的手往他嘴里一倒,总算大功告成。杜衡被吓了一跳,差点儿被酒水呛着,埋头咳了一会儿,抬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