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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 大喜之日

    又是一年秋日。今年的秋来得有些晚,也比往年凉了不少,微风拂过时总会带走一阵暖意。

叶照棠携吹寒出游了两月,一路观风赏景,顺便处理了些伴陵山庄下属商铺的事务。行至濂镇时,正巧碰上了镇上一户人家的婚事,敲锣打鼓,喜气洋洋。叶照棠的马车避在一边,看那迎亲的轿子在人们的簇拥下欢喜而过,心中略有些羡慕地搂着吹寒亲了一口。

“吹寒,我们也成亲好不好?”

吹寒坐在他的腿上,头向后靠着他的肩,闻言,淡淡道:“别说笑了。”

他们二人都是男子,两个男人成亲,简直闻所未闻。更何况以叶照棠的身份做出这事来,还不知道要遭受多少非议。

吹寒只当他突发奇想,拒绝了也就揭过了。没想到叶照棠却在心中暗暗记了下来,趁着吹寒不注意的时候,写了十几封信分别寄了出去。

濂镇距伴陵山庄已是不远,叶照棠却刻意拖了拖行程,拉着吹寒在镇上看这看那。此地商贸发达,甚多有趣的小玩意,叶照棠简直如鱼得水,收了好些东西,连马车中也堆了一堆。吹寒知他德行,不催,偶尔在他献宝时也看上两眼。

叶照棠心情万分愉快,连晚上都格外有劲,吹寒身上满是他兴奋时留下的吻痕。

待到回了山庄,吹寒下了马车,才发觉有些不对。

伴陵山庄建得素雅,主要不过黑白棕三色,现在却凭空添了许多红色。红绸花球缠绕悬挂在雕梁画柱之上,有些地方稍作修葺,一眼望去尤为喜庆。

——活像是要办亲事一样。

吹寒一怔,转过头,直直地盯着叶照棠。对方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坦然地拥住他,笑道:“吹寒与我相识至今恰好一年,彼此相亲相爱,只缺一场婚事,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叶照棠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额头:“我知你脸皮薄,这场婚事也就我的家人与好友知晓,人不多。”

吹寒心中复杂,摇了摇头,不语,突然抬起脸吻了上去。

这时才赶出来接风的摇晴恰好撞见了这一幕,心道吹寒这闷罐子竟也有主动的时候,没眼看地捂住眼睛。

※※※

庄中已经为此准备了许久,常年在外的叶石秀带着丈夫回来了,甚至是叶照棠的弟弟也出现了。

那是个一脸正气的俊秀年轻人,吹寒只看过他的画像,没想到见了本人是这般性格,不免有些隐隐的惊讶。只不过虽然那年轻人没有对他表现出什么排斥,仅仅以礼相待,但还是透出了些许疏离。

叶照棠后来抱着吹寒咬耳朵,说他弟弟就是那副德行,两年前和家里闹了别扭离家出走。虽然这次哥哥成亲回来了,但面子上还是端着,让吹寒不必过多在意。

吹寒确实也不在意,随意应下。接着叶照棠又主持着准备了几日,一切就绪,却在喜服的问题上犯了难。

——他想让吹寒穿戴那女子的凤冠霞帔。吹寒虽说从长相到性格都属清冷一类,看似与这过于艳丽的喜服格格不入,但他曾给吹寒穿过大红长裙,那模样怎一个“美”字了得。

只是他先前答应过吹寒再也不逼他穿女装,这会又不能将自己的话再咽回去,着实苦恼。

叶照棠为此苦恼了一整天,最后还是告诉了吹寒,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再捧着华丽的嫁衣,双眼发亮地盯着他。

吹寒避开眼神,道:“你说过的。”

叶照棠搬出自己的一套歪理:“你我成亲,穿嫁衣也是理所应当的。平日里自然不逼你,但穿这嫁衣可是寻常礼节。”

吹寒像以往一样,听着他这话感觉有些不对,又觉得确实是个道理。叶照棠趁热打铁,软磨硬泡地凑上去亲亲他,柔声道:“不过吹寒只穿给我一人看便好,不该让其他人凭空享了这眼福。”

吹寒这几日特别好说话,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叶照棠心花怒放,恨不得今日便是成亲之时,按捺着心痒抱着吹寒好好亲热了一阵。

早秋已过,天气转凉了许多,距成亲的日子越发地近,庄内也明显地热闹了起来。叶照棠的亲密朋友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有些在春日小聚时见过了吹寒,有些还没有,收到了叶照棠寄出的信,禁不住好奇心地提前赶来看上一眼,顺便再奚落这曾经自诩风流的人几句。

而叶照棠拥着吹寒,泰然自若地展现二人的恩爱。几个好友纷纷捂着眼睛,感叹他是悬崖勒马浪子回头抱得美人归,羡慕又感慨。虽说这与之前在严颐那里时其他人的反应并无太大差别,但这次吹寒心中高兴,竟也十分配合叶照棠,不再嫌他烦人。

※※※

叶家人都不怎么在意礼节,且这场婚事并不张扬,参与的也不过是庄中早就知晓的人和叶照棠的几名好友,自然就少了许多繁文缛节。

到了成亲当日,庄中摆了几桌宴席,奏了喜乐放了鞭炮。叶照棠亲手为吹寒穿上了新郎喜服,理好发冠,握着吹寒的手含情脉脉地接了个吻。

过去了一年,吹寒现在也学会了该如何回应他的吻。两人唇舌缠绵交接,嘈杂的唢呐锣鼓声似乎被隔绝在外,只留下这安静而温情的一方天地,仅供他们二人做这亲密之事,连对方的呼吸声也清晰可辨。

一吻终了,叶照棠离开他的嘴唇,万分柔情地凝视着他。

吹寒平日里不穿颜色过于明亮的衣服,而此时这模样,红衣衬着白肤黑发,嘴唇还被自己吻得覆着一层水色,实在是光彩动人。

吹寒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睫毛欲盖弥彰地闪动了两下,习惯性地抿紧了嘴唇。叶照棠眼中柔情更甚,又在吹寒额头上亲吻一下,牵着他走出门去。

吹寒感受到从他的手心传来的温度,情不自禁握得更紧了一点。

是时艳阳高照。摇晴正在屋外等候,面前烧着一个小小的火炉。见他们出来,她连忙迎上去,将一截剪得碎碎的红绸塞到叶照棠与吹寒手中。

本地风俗,成亲时,男子应背着新娘跨过火炉,再由新娘将红绸投入其中烧尽,意为了却一切旧时情缘,从此只有夫妻二人。但由于他们二人皆是男子,因此背过火炉一步便省去,只需焚烧红绸即可。

叶照棠摩挲了一下吹寒的手指,与他同时把手中红绸投入火中,看那火舌霎那间将其吞噬殆尽。摇晴又将系着绣球的红绸两端交到他们手里,叶照棠笑了笑,牵着吹寒向主殿走去。

步入其中,叶照棠的父母正坐在座上,两边簇拥着宾客和庄中的人们,灼热的视线投在他们身上。

吹寒无端地觉得脸上有些发热。就这样拜完了天地、拜完了高堂,他与叶照棠行夫妻对拜之礼时,看见对方揶揄的眼神,忍不住瞪他一眼。

叶照棠低笑道:“吹寒可是害羞了?”

“……没有。”

吹寒撇开头,叶照棠脸上笑意加深,那心猿意马怎么也挡不住。他就着弯腰对拜的动作,在众目睽睽之下凑了过去,在吹寒脸上亲了一口。

周围顿时嘘声大起,直叹本性难移。叶照棠直起身来,颇为得意地握住吹寒的手,反正亲也亲了,他干脆就将吹寒拉入怀中。

吹寒的身子一瞬间僵直,只觉得周围投来的视线让他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把头埋在叶照棠胸前,看不到脸,唯独耳根通红,仿佛与喜服融为了一体。

叶照棠愉悦地吻了吻他的耳朵,自顾自朗声代司仪喊了那句“送入洞房”,就迫不及待地抱起吹寒,先于观礼人群一步飞快地离开。

他可得好好与吹寒享受这甜蜜的时刻,有一时是一时,让这群人想起来得闹洞房可还得了。

吹寒任由他抱着,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无赖。”

叶照棠道:“你不喜欢?”

吹寒不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一些。

叶照棠到了房间,将他放下,一边关紧房门一边逗他:“吹寒现在可与我成亲了,叫声夫君来听听?”

吹寒回道:“为何你不叫?”

叶照棠笑着环住他的腰:“夫君若是想听,那我便叫,这样可好?”

吹寒从刚才开始,心中就满是一些异样的、甜腻的东西,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将原本阻塞其中的冷硬坚冰彻底化解,剥出最为柔软的部分。

他……并不讨厌。

吹寒眼睫微动,搂上他的脖子:“……嗯。”

他看着叶照棠温柔包容的眼神,半晌,又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轻声喊了句:“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