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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请求母亲接过苏试递过来的鲱鱼和面包,蜡黄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把前两天的鲱鱼加在一起,应该可以换到一些燕麦。”她把面包掰出四分之一,将酒囊中的艾尔酒在一个陶杯中倒了四分之一,然后往里面兑上水,一起递给苏试,又去给他拿了一片奶酪。苏试把装在衬衣口袋里的铜币掏出来,要递给母亲。母亲摇摇头:“晚上给你爸爸吧。”苏试下午还有一场午祷。和晨祷一样,午祷也是“讲故事、表演、朗读、演唱会加艺术品展览”的模式,不过圣物变成了低配版:传说中的基兰的脚指甲。而可怜的托马斯兄弟又被拖出来打了一顿。午祷的钟声响起后,主妇们便知道该准备今天的晚餐了。大神庙在城中心,离苏试家大约一小时脚程,等到午祷结束,苏试徒步走回家,就差不多赶上了下午四五点钟的晚饭。晚饭是燕麦粥,加了羊奶和面包屑。不到两张的面包,本来也就够一个人吃,现在却要分给四个人。羊奶也稀得没什么味道,只是为粥添了点色而已——新鲜的牛羊奶并不稀奇,因为容易变质,反倒是穷人才会去喝。燕麦口感差,偶尔会被混合大麦用来酿酒,但主要是拿来喂牲口的,贵族最喜欢用燕麦喂马。碗碟都被摆上了桌,埃里克却还没回来。父亲最先不耐烦,说道:“我们先吃吧,不用等他了。”他对埃里克还是有些怨气,毕竟他辛辛苦苦培养这个儿子学习键琴,而他却辜负了他的期望。饭吃到一半,便听见门口有人在喊:“达克!达克!”一个人喘着大气,一手撑在达克家门口,对这家人道:“快去看看吧!埃里克快被打死了!”全家人都吃了一惊,母亲期期艾艾地问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那人“哎哎”了两声:“我也不清楚,我在旁边听见有人说埃里克偷博尔古少爷家的狗,又有人说他是想要吃那狗的rou……”听到博尔古这三个字,父亲面色一白。博尔古家族,是鹿昂最有名的一个银行家族。欧洲中世纪的贸易,已经有很强的国际性质。英国人出口羊毛,意大利人出口布料,法国人出口葡萄酒,阿拉伯人带来香料,米兰的铠甲最有名,华夏泉州的商人将瓷器运往欧洲……不同国家的商人带着不同的货币,使交易发生困难,那时又有许多海盗、劫匪,常有杀人抢劫之事,商人们将货物运送到集市前要担惊受怕一次,卖掉货物离开集市后又要提心吊胆,而钱币显然比货物更容易抢劫……货币兑换商人就从此中诞生。最初,货币兑换商人只是货币保管者,他们还会向客人收取保管费。渐渐的,有些货币兑换商人业务发展壮大,就出现了最初的以家族为核心经营的银行。著名如乔万尼-德-美第奇罗马公司,他们在不同国家的分行,可能会以家族中其他人的名字为公司命名,可以统称为美第奇公司。博尔古家族,最初就是靠货币兑换发家的,不过还不仅如此,他们同时也是昂多男爵在鹿昂的代理。男爵领庄园出产的谷粮等农产品,可以不必出售,直接从博尔古那边换取等价的金钱。而父亲先前就是受聘于博尔古家族。父亲忙问道:“那狗怎么样了?!”那人道:“一只怪可爱的小白狗,看着是快死了,躺在地上哀哀地叫……”父亲额上冒汗,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口中喃喃道:“我知道那狗,那是巴比熊犬,毛儿又卷又洁白,是博尔古少爷特意从意大利带回来给凯瑟琳小姐的,买那么一只就得两个多金币……”母亲被吓了一跳——两个金币,赶在封城前,都够一个人过大半年的了。“想想办法吧……”她最后只是扯着父亲的袖子哀求道,“你在博尔古家里当了那么久的键琴师,也许博尔古少爷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哈!”父亲呼出恶气,“我的面子!那个蠢货,把我的脸面都丢光了!当卫兵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他已经晋升去当贼了!”父亲扔下勺子,气汹汹地上了楼。母亲一时没了主意,她关心儿子,但却不敢找过去——她害怕博尔古家的人会逮住她要她付两个金币,对于这个家族,她本能地感到畏惧。而且达克说得对,在大庭广众之下,去认一个当贼被抓住的儿子,确实令人感到羞耻……苏试捏着勺子,在一瞬间微微地出神,他不知为何想起了前天晚上的一幕。由于苏试的冷淡,想要和好的埃里克,总是会没话找话地找弟弟聊天,试图打破兄弟俩之间的僵局。那天晚上埃里克也没话找话地道:“你为什么不说话?”“没力气。”苏试一方面确实没吃饱——燕麦这东西,不知道是热量太低,还是因为过于粗硬难以吸收,如果不混着其他主食一起吃,在饥饿的时候吃下去一把,就跟吃空气没什么区别——一方面也是不想搭理埃里克。家里的食物并非平均分配,女人和小孩的份额要少一些,苏试被归类为小孩。他体量小,需要的食物也确实相对少一些,但正处于长身体的时候,不耐饿。埃里克又用肘子捅捅苏试:“你在想什么?”苏试敷衍道:“饿,想吃rou。”埃里克再说,苏试就不搭理他了。两兄弟躺在一张床上,苏试睡在内侧靠墙,埃里克靠床沿。埃里克就支起身,一只手撑在苏试身侧,倾着上半身越过苏试上空,用一块石头在墙壁上画画,画完了他把石头递给苏试。石子尖划在木薄板上,会响起难听的格拉声,隔壁传来母亲的声音:“有老鼠呢。”于是父亲就恶狠狠地用手拍了拍床板,试图吓跑老鼠。埃里克低低地笑了一声。苏试看着他画在墙上的一团东西,勉强看出是一只烧鸡。他没有去接埃里克递给他的小碎石,只是一动不动地躺着,辟谷修仙般,用一种省力的气声说话:“干吗?”埃里克抓起他的手,将石子塞进他手里,一脸同情地道:“对自己好点,多画点rou吧。”苏试的耳边响起父亲上楼的通通的脚步声,一滴粥从勺子上坠落,在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