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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泼墨似的黑,陈恨全然不知李砚的灼灼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一垂眸,一拱手,他虔敬地说:“吾皇当为尧舜。”作者有话要说: 李砚:“你什么时候也学着做一个宠臣。”陈恨:“嗯?和珅那样的也可以?”李砚:“不可以,你是承宠的臣子。”第29章怡和(1)永嘉二年,正月十五。陈恨叹气。这大好的日子,他从掖幽庭出来才一年,一年前李砚还让他学做宠臣,结果才一年,所有事情就又回到了原点——皇帝都是大骗子。原本也是他上的折子要辞侯爵,没有侯爵,他不在乎。只是谁知道李砚还给他加码,顺手就把他弄进了掖幽庭。——还是用奴籍把你在宫中钉死了,最为妥当。陈恨哭丧着脸想,不但如此,他还把李砚给惹毛了,李砚彻彻底底地疯了。——竟教你与朕都忘记了,朕原本就可以对你做些什么。他要做些什么?陈恨是完全猜不透了。他跟在李砚身边这么些年,只要是关于李砚的事情,他自认为没有他不知道的。谁知道李砚重生一回就全变了。老猫抓住老鼠之后,一般不直接吃,要玩一阵儿,把老鼠玩得奄奄一息了再吃。陈恨觉着自己现在就是这只老鼠,被老猫压住了尾巴。老鼠再叹了口气。这回进掖幽庭,就算是把老鼠甩到猫窝里了。下回老猫在窝里一翻身,爪子微微一动,他的喉咙就要被划破了。陈恨有时想直接问问李砚,问他到底要什么。他要什么,自己毫无保留地全都给他,只求他别再吓唬人了,快把造反的这一页掀过去吧。若李砚非要他的命呢?陈恨三叹,那才是真要命呢。养居殿偏殿内,陈恨换上掖幽庭中人所穿的蓝裳。蓝颜色的衣裳染起来方便,所以掖幽庭中人都穿这一身。时隔一年,他再穿这身衣裳,感觉还挺熟悉的。陈恨挽起袖口,再提了提衣摆,就是这衣裳有些大了,他觉得自己被装在一个蓝颜色的麻袋里。掖幽庭中人没有父兄在身边给他们加冠,所以此间人一辈子都不曾束冠,只是用与衣裳同颜色的发带将头发束起来。都是掖幽庭的人了,侯王的玉冠也不能再戴了。陈恨将玉冠卸下,用发带随意绕了两圈,就把头发绑好了。偏殿外边,竟是高公公在等他。“这衣裳确实是大了些。”高公公上前,整了整他的衣襟,“一时之间也找不见合适你的衣裳,你从前在掖幽庭的衣裳,被皇爷除晦气烧了。这一身是从前做坏了的,压在尚衣局,没人穿过。这衣裳原本的主人,比你高一个半头呢。”陈恨抬头,仿佛眼前真有这么一个人,感慨道:“那可真高啊。”高公公笑道:“你呀。”高公公较他矮些,一抬眼看见他给自己系的发带,又笑着拉他的衣袖,把他带到廊下宽栏杆上坐着:“老奴给你重新弄弄。”“谢谢公公。”陈恨坐在栏杆上晃着双脚,这时天色已经渐黑,远处宫墙渐渐都亮起灯来,正对着的是怡和殿的方向。远处的怡和殿亦是灯火辉煌。照着宫中旧例,晚间在怡和殿有元宵宫宴,李砚得去。高公公见他不紧不慢、绝不催促的模样,知道他大约是不想跟着去伺候,只盼着拖延时间,等皇爷去了怡和殿,他也就一晚上都不用见皇爷了。高公公忍着笑,道:“皇爷还在养居殿等你。”“啊?”陈恨愣了愣,胡乱答了句,“我……我怕猫。”“你怕猫?谁不知道侯府那只猫被你宠成了一座山。”“我怕大猫!”等会儿还要去见李砚,陈恨一想起他就腿脚发软,在栏杆上坐也坐不住了,直往下滑。“你做什么?”高公公拍了拍他的肩,“皇爷早去怡和殿了,没等你,怕你在诸臣面前难堪。”陈恨撑着双手,重新坐好了,低声抱怨道:“他要是怕我难堪,又何苦把我弄进掖幽庭?”谁知道高公公总说自己老了老了,耳朵还是好使得很,他只道:“那不是你一心要跑,皇爷又一心要留你。”“他……”陈恨一噎,再压低了声音,磨了磨后槽牙,“疯皇爷。”“皇爷再疯,不是为你?”“行吧,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一心要跑的,可我就是……”他缩了缩脖子,“怕死。”高公公且笑不语,陈恨又愤愤道:“高公公,你不知道今日下午皇爷有多吓人,如果那时候我现切皇爷一刀,他整个人肯定都是黑的,还会咕噜咕噜往外冒黑泡泡的那种。分明就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兔崽子,怎么说变就变了呢?”高公公推了他两下,陈恨捂嘴:“我失言了,我不该把皇爷说是小兔崽子的。”高公公微微叹气,一只手把他的头发拢起来:“你到底明不明白皇爷是为什么疯的?”陈恨不觉,信口便道:“‘我是为林meimei病的。’”高公公不明就里:“什么?什么林meimei?”陈恨一时忘记了,里的故事在这儿,也就只有李砚与他知道,他便道:“这是个故事,下回我给高公公讲。”方才高公公将他头上发带拆下来之后,就随手递给了他,这会子要用了,伸手向他要,才看见陈恨手里绞着发带,打了一个一个的死结上去。高公公气极反笑:“你做什么呢?”“我……”陈恨手忙脚乱地拆解,又是随口胡诌,“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张先的这句词,在这儿也只有李砚知道。“好罢。”高公公帮他绑好了头发,无奈叹道,“你若真不想去见皇爷,今晚老奴做主,给你开假,你明日再来。”躲过一晚是一晚,陈恨也实在是怕了李砚了,得了他这句话,忙不迭就向高公公道谢。高公公狡黠一笑,低头摆弄发带,悠悠道:“不过皇爷没让你搬到掖幽庭去住,你就住在养居殿偏殿。今晚你不用去见皇爷,说不定皇爷会来找你。”才是正月十五的天,傍晚时候天上又飘起了小雪。陈恨将目光投向院中积雪,他在想,他能不能再生一回病,暂时避开李砚。“不许胡想,皇爷让我看着你呢。”陈恨玩笑道:“高公公还是特务头子?掌控东厂?”他又反应过来了,这儿没有这种东厂,这也是个只有李砚才知道的东西。高公公道:“好了,别说胡话了。晚饭还没吃吧?老奴在御膳房还有点面子,带你去吃点东西,你也换换心。”陈恨再道了一声谢,就直接从栏杆上跳下去了。也才三级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