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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耐着性子同他说话,不知不觉也软了脾性,心底为他开脱,只道李砚到底还是十六岁的少年人,又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实在也不能强求。琢磨着也吃得差不多了,陈恨放下碗筷,道:“王爷吃好了么?昨儿还有两篇文章,一起看看罢。”李砚紧跟着也放下碗筷:“好了。”一进书房,没等李砚把昨晚的两篇文章找出来,陈恨转身把门一关,头一回连名带姓地喊了他:“李寄书。”他咬字很轻,却把李砚吓得动作一顿,垂着脑袋也不敢看他,只是轻声道:“离亭,怎么了?”陈恨将袖子里的一团纸放在桌案上,展平了叫他看:“这是循之从长安传过来的。”两人相对跪坐在案前,烛焰跳动,李砚扫了几眼,很快将信上几行字看完,看完之后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陈恨也不催他,由他要看几遍。看完了信,李砚更不敢看他了:“离亭,我没想到……”陈恨的面色还算平静,道:“我知道王爷想尽快帮太子爷翻案,想尽快回到长安去,想把皇后娘娘从三清山上接出来。这阵子王爷习武念书,为的就是这个,王爷没错。河东总兵是太子爷那边的旧人,这也没错。可你怎么敢……”陈恨顿了顿,右手五指微张,就要拍在案上。末了,却只握成了拳,捶了一下桌案,他捶得轻,说话的声音也放轻了:“你怎么不想想……长安有的是人要你的命!”“对不起。”李砚道,“我会把事情料理好,打发了长安派来的人。”李砚从来是别别扭扭的,平日里看得还挺可爱的,可是到了这种时候,陈恨就越看他越难受了。“李寄书。”李砚的双手藏在桌案底下,攥得紧紧的:“离亭,你别这样喊我。”“敬王爷。”陈恨抿了抿唇,挑眉看他,“是不是我陈离亭不得王爷宠信了?”李砚摇头,伸手握住他握成拳的手:“不是。”“否则这事儿一开始,王爷怎么不找我说?一个人就筹谋了所有。现在坏事儿了,也一个人谋划所有。”陈恨又冷笑道,“王爷可厉害了,天若塌了,王爷一个人都可以顶天了。”“不是。”“王爷还记得那段话么?我在赣州才给王爷背过。”李砚垂眸,好不温顺,却生怕陈恨不信,加重了语气回道:“我记得的。”前往岭南的途中,经行赣州边界的一个小城,城中县令安置他们住在自家院子内。入秋,天气转凉,人困马乏。陈恨跟他道过一句晚安好梦,就转身回房去睡了。那阵子骤然遭变,李砚心下不平,一心想着要重回长安,为太子爷翻案,夜里总是念书念到很晚才睡下。子时过,他吹了灯,躺在床上,锦被香浓,用手指在被面上画着,默一些方才看过的文章。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周遭越来越静,他心中仍默念着文章,却昏昏沉沉的,已然快要睡过去了。黑暗之中,忽然传来奇怪的声响。李砚警觉,猛地睁眼,刷的一下抽出挂在床头的长剑。不是刺客,恐是别的什么。他不敢点灯,摸黑下了床,小心往窗边走去。一步一步行得谨慎,他走了很久,注意着脚下的每一步,最后来到窗边。云开月明,两条花斑毒蛇在他走到窗边时,也已经上了榻。这屋子很大,毒蛇却这样准地就爬到了榻上——循着被子上的熏香来的他忽然想起陈恨,今晚陈恨对他说了一句:“被子熏香这样浓,臣今晚做梦,说不定会梦见自己变成一只蜜蜂。”手中长剑都拿不稳了,李砚翻窗出去,摸到陈恨的屋子里。赶了一天的路,陈恨揽着被子,睡得正熟。李砚轻手轻脚地喊醒他:“离亭,有蛇。”陈恨惊醒,抱着被子坐起来。李砚手里紧紧握着长剑。两个人坐在黑暗之中,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发觉并没有什么异常,才稍微放松些。陈恨用气声喊他:“王爷?”李砚是才从床上爬起来的,只着一身中衣。害怕陈恨出事,一路奔跑过来,头发衣裳都被树枝勾扯过,模样狼狈得很。“没事了,没事了。”陈恨拍拍他的背,想要拉过被子把他给裹起来。李砚将长剑往床头一放,推开被子,动手解他的衣裳。“王爷?”“熏香有问题。”“臣自己来,自己来。”陈恨干笑着推开他的手,解了中衣,给李砚也找了一身衣裳换上。不敢再睡,两个人便坐在地下说话。“他们恐怕只想对王爷下手,所有屋子的熏香都是一样的,大概是为了掩人耳目。”陈恨道,“得亏王爷反应快,否则今晚就栽在这儿了。”此地偏僻,四处都有毒蛇猛兽,就算李砚今晚死在这儿,只说是看护不利,也能掩盖过去。陈恨又道:“想来是近来王爷太过‘张扬’,引起长安的注意了。”“我……”陈恨拉了拉他的手,温声道:“臣没有别的意思,臣知道王爷想回长安,想为皇太子翻案,近来没日没夜的念书习武。一路上都有长安的耳目,我们的队伍里也有,长安不会不知道王爷近来的动作。”“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小心些。”陈恨听他的语气闷闷的:“‘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你从前给我念过,这话我一直记在心里。”“那王爷可还记得刘玄德与司马懿?”“记得。”“刘玄德后园学囿,司马懿诈病赚曹爽。其实有的时候,认怂或者装傻,也不失为一种手段。”“你要我骗过他们?”陈恨只道:“王爷晚上若要看书,臣帮王爷想法子。”后来陈恨果真帮他想了很多法子,他做过小桔灯,试过凿壁偷光,还试过换掉书籍的封皮。而刘玄德与司马懿的手段,最终还是叫李砚用了个彻底。敬王爷与河东总兵谋事,被皇三子捉住了影子,朝廷派了钦差来岭南调查此事。李砚用装疯卖傻这一招,骗过了长安派来调查的钦差。皇帝不再疑心他,皇三子也懒得理睬他,随他在岭南自生自灭。送走钦差的那天晚上,李砚自秦楼赌坊打道回府,在院子里打了井水。二月的天,夜里转凉。李砚将木桶举过头顶,井水直倾下来,冲去秦楼的粉香与赌坊的铜臭。待一桶水倒完了,匪鉴才敢上前,道:“王爷,陈公子在房里收拾东西。”李砚了解陈恨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