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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瓦千座,青山万里,都到了他脚下。天地间的光华,都在这此刻汇于他一身。茯苓抬头看他,怔愣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太阳升起来了,走吧。”颜烛说。茯苓和颜烛在酒楼分开,茯苓一路快马加鞭,早把颜烛叮嘱的好好养伤抛在了脑后。他必须比颜烛先一步回到霍山,把那个替身换出来。没想到颜烛回来的速度也很快,他日夜兼程也只比颜烛快了一个时辰。换了衣服,又匆匆沐浴,茯苓想了想,还是决定上床躺着,不管颜烛有没有起疑,他把眼睛一闭就当看不见。他不敢睡着,这些天实在太累,他的眼皮重得睁不开,昏昏沉沉中感觉有人轻轻的坐在了他身边。茯苓调整呼吸,尽量平静的睁开眼:“颜师兄?”“嗯,”颜烛应了一声,“脸色怎么这么差?”茯苓撑起身坐起来,道:“昨晚没睡好。”颜烛问:“做噩梦见梦见你师父师兄了么?”程宿雨的师父师兄?那倒不是,茯苓就算做梦也是拿着刀追着那几个货砍,这哪儿叫噩梦?何况他根本没做梦,他昨晚就没睡。“我没事,”茯苓摇了摇头,道:“颜师兄一路风尘仆仆,怎么没去休息?”颜烛眼底也有几分青影,他们两个要死要活的赶回来,也不知道为了什么,闹得谁也没休息,现在反而坐在一起互相关切的对方怎么没睡好。颜烛道:“回来一直在忙,师父已经去川穹门论剑了,我联络了泰泽门附近的门派,打算带人去一趟泰泽山。”茯苓问:“是出什么事了吗?”颜烛:“不是什么大事,你只管安心养伤。”茯苓乖巧点头:“好,颜师兄万事小心。”颜烛从茯苓养伤的院子里出来,一个暗卫从树后现身。颜烛问道:“他这些天有出过门吗?”暗卫答道:“没有,属下一直在这里守着,他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喝茶,没有出过院门。”颜烛又问:“可有和什么人接触过?”暗卫:“没有,来送饭的外门弟子把饭放到桌上就走了。”以茯苓的武功,除了颜烛和常如松,霍山派不会有人能察觉到他出入。十年过去,那时的茯苓还只是个八岁的孩童,别说颜烛记不清他长什么模样,小孩子一天一个样,茯苓站在他面前他也认不出来。“我知道了,你继续守着吧。”颜烛看见等在院门口的李忠,于是问道:“何事?”李忠道:“胡公子来了,在镇上的酒楼等您。”“嗯,我这就去,”颜烛道:“派人去一趟槐山派,带一幅程宿雨的画像回来。”李忠道:“是。”颜烛又补了一句:“尽快。”酒楼——包间里的人眼睛细长上挑,透出几分精光,一身便衣,看起来寻常却做工精细。此人正是当朝宰相的独子胡文佑,胡家是皇后的母家,胡文佑也是颜烛的表弟。胡文佑给颜烛倒了杯茶:“表哥快坐,先喝杯茶。”颜烛问道:“可是朝中出事了?”胡文佑点头:“是,前些日子江南水患,朝廷拨钱赈灾,十万两银子户部硬是拖了半个月,后来钱好歹是拨过去了,本以为此事了结,没想到拨钱赈完灾,那边流民竟然闹起了起义。”江南乃富庶之乡,朝廷已经派人赈灾,又不是西北西南穷山恶水,怎么可能会有流民起义?颜烛皱眉道:“水患这么严重?”胡文佑摇头:“我派人查了,洪水决堤,其实并不算严重,但是……”颜烛沉声道:“但是去年朝廷才加固了江南的水防,相距不过半年,此时不应决堤。”胡文佑:“这正是我要说的,槐山派就在江南,这两年江南事务都由二皇子主持。”颜烛把茶杯磕在桌上,“他贪到国库上来了,流民起义,槐山派怎么管的?”胡文佑:“槐山派还会怎么管?抓到就杀,都是寻常百姓,不是被逼急了谁敢谋反?有些甚至手无寸铁,哪儿打的过武林门派,我怀疑槐山派不仅没管过水灾,还贪了赈灾的银两——”颜烛眼神一冷,手中瓷杯化为粉末:“让工部把去年水防的章程找出来,去找户部对账,大水一冲就垮,看看当时修水防买的是石头还是草纸,等泰泽山事了,我去一趟江南,这几日找言官弹劾户部尚书,我看他是嫌命长了,着急站队巴结二皇子,那就让他早点死,看二皇子能不能救的了他。”胡文佑一一应下,等交代完正事,他目光一转问道:“表哥,今日怎么没见着那块玉佩?”颜烛面色稍缓:“送人了。”胡文佑带着点惊讶看向他:“哪位姑娘能得表哥青睐?”颜烛没接他的话,问道:“我最近怀疑有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人,有没有什么办法验证?”“这个么……”胡文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千里香,只要沾上一点,无论是沐浴还是更衣,七日之内都不会消散,用的时候放一点你的血进去,只有你能闻到,不过——”颜烛神情一松,将小瓷瓶握在手心里,接着问道:“不过什么?”胡文佑笑道:“没什么。”胡文佑本来想说这香不一定灵,但他刚刚看见了颜烛眼中一闪而过柔和。宫廷朝堂乃至武林,处处都是险境,皇后爱颜烛也对他寄予厚望,更加严格的要求他,可皇后去的太早,胡家在宫外照顾不上,皇帝偏宠韩贵妃母子,颜烛在宫中日子不好过,独自出宫拜入霍山。颜烛生在皇宫,从小就聪慧过人,后来又入武林,天赋异禀,剑术造诣颇深,他比同龄人早慧,胸中有万千丘壑,却极少露出温柔的神情。那玉佩颜烛从小带在身上,下属都认得,见玉佩如见他本人。想来这香一定能派上用场,胡文佑便把后面的话都收回去了。颜烛往瓷瓶里放了一滴血,血很快就融进了暗红色的粉末里,粉末里带着西府海棠的清香。他倒希望是茯苓顶替了程宿雨,起码茯苓不是槐山派的人,不是为了二皇子接近他。他进院门的时候茯苓正在房间里练字。茯苓知道颜烛起了疑,本来是想练剑来打消颜烛的疑心,但他转念一想,颜烛自小练剑,自己不过就学了几日,能舞个大概,之前颜烛或许看不出来什么,现在仔细看,说不定能看出什么端倪。所以还不如练字呢,反正都是用右手,长时间没碰毛笔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手抖,完全能说的过去。“颜师兄来了!”茯苓放下笔,转过头看他。“在练字?”颜烛走过去一看,宣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