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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是……”他挠了挠脸颊,为自己的词穷而感到羞愧,“他山玉的私生子?”“不不不,也不是私生子,就是我长在他身上……嗯,这么说也太奇怪了点,就是、就是……”然后他听见了低沉的笑声。黑袍男子的眉目些微舒展,看着齐遇的眼神也些微有了些温度。那张和他山玉相似的脸上挂着一点傻气,瞿怀瑾低头看了看那双圆圆的眼睛。他山玉和齐遇不是一个人。这个念头再次浮现出来。他的爱人下山后不知碰上了哪个迂腐的夫子,被教导得温润而守礼,行事言语间总有几分克制,亲吻的时候一触即分,解腰带时手会颤抖,就是相亲之时,也羞红了眼尾,非要撂下层层床幔来。听不得露骨的话,一听便要缩地成尺溜之大吉。瞿怀瑾有些遗憾,时间太短了,他还没有一点一点撬开他守礼的躯壳。这样的人,是绝对干不出不变全人形,满山乱窜掏松鼠窝的事情。而且他心思又太重,将所有责任都背在自己身上。瞿怀瑾看过他山玉凝视废墟时的表情,见到他后又小心翼翼藏起自己的情绪。他对勾狁的出现感到自责,但其实勾狁的出现哪里是偶然呢?仙界的崛起已经触动了天道敏感的神经。龙族所在之时猖獗肆意,天道是不会允许这世间再出现一个睥睨横行的种族。所以它借万源之源将勾狁推上实力的巅峰,一举消除了有崛起之势的仙界。而他半魂的成功转世以及齐遇的诞生则是天道为抑制勾狁作出的铺垫。相互制衡罢了。思及此,瞿怀瑾觉得索然无味。在那个英才辈出的年代,再强大的个人也不过是棋子。而如今,灵气稀薄,曾经卑微如蝼蚁的凡人却空前繁盛,妖鬼隐匿,世界运行自成体系,大势已成,反而无需天道的插手了。倒也是好事。这大概也是他山玉送新魂去酆都九阴处的原因。半晌,他开口道:“那便去看看我们的亲儿子吧。”齐遇愣住了,跟在堇帝后面,转过了几个回廊才知道‘亲儿子’指的是谁——融合了瞿怀瑾和他山玉的魂魄的人,自然是齐沭了。散发着奇异香味的褐色汤水里,堇帝右手一动,便咕噜咕噜吐出来一具□□身躯,正是齐沭。齐遇哎呀一声,上前把他抱在怀里,然后对瞿怀瑾怒目相视。“本是要他身躯,难道要孤供着养着不成?”瞿怀瑾挑眉,又点了齐沭眉间,有些惊讶,“这小子还算是硬气,没有丢我的脸。”在髓池中泡了几日,意志也并未溃散,倒继承了他几分。微微笑着的堇帝完全没发现自己已经是以看儿子的神情来打量齐沭了。然而下一瞬间,一道黑刃割去了他的一缕青丝,瞿怀瑾脸上挂着的笑容变得深了起来,些微乖戾肃杀之气从中透出。“你醒啦!”半跪在地上的万源之源丝毫没有因为气氛的转变而感到害怕,反而高兴地搂住□□的男子。齐沭胸膛不断起伏,睁眼的一刹那便暴起攻击,现在的他已是强弩之末了。此击未中,他已经失了先机,几乎不可能再有还手的机会了。他不再看瞿怀瑾,只是注视着身边的青年。“你终于醒了!有没有不舒服?”齐遇凑近齐沭,用指腹擦去他脸上沾着的水,却感觉到灼烧一样的疼痛。他皱起眉头,堇帝给他换了身寝衣,方才抱住齐沭的时候未碰到池水,竟不知它有这么大的威力。他余光瞥到堇帝的表情,总算想起二人的性命还握在瞿怀瑾手上。“咳。”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齐沭说道,“嗯……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但他真的是你爸爸。”齐沭:?瞿怀瑾:……“这么说吧,你是堇帝和他山玉的后代,我是他山玉的……”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想通了什么,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字,“我们俩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在齐遇的碎碎叨叨中终于把事情拼凑完整的齐沭抬头看向堇帝,“勾狁呢?”还在叽里呱啦的齐遇陡然噤声,这、这好像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堇帝目光停留在和他面容相似的男人身上,“孤以为你会更担心你我之间的去留。”齐沭没有回答,他从瞿怀瑾的眼睛里看出了他的决定。若易地而处,他也会做出的决定。“孤本该亲手了结他。”提到勾狁,瞿怀瑾的语气里充满了厌恶,虽然勾狁弱了不少,但他亦是。而且他如今仅仅是魂魄,虽能再度封印勾狁,但总归是有隐患。本想夺了今世的躯壳,再来诛杀勾狁。他看向远处,殿外灯火繁多如星辰,却照不亮黑暗。“我让他等的太久了。”这句话不是对二人说的,但二人都听懂了。只要想到他山玉已经碎了妖灵补他半魂,瞿怀瑾就杀不了齐沭了。他的身体里有爱人的魂魄,瞿怀瑾哪里动得了手。碎魂多疼啊。他若想让他尝尝世间甜味,他自然是不会去挡的。自私如他瞿怀瑾,一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本以为若有一日他山玉淡了心思,他也要死死将他囚禁在身边。在将死之时却愿意退步,想着,若是他山玉有朝一日身边有了别人,那便也,那便也罢了。吃饼子的时候想起他就行。瞿怀瑾已将满身的修为给了齐沭。他本也要做这件事,只不过,在身体里苏醒的变成了齐沭而不是他。“不知道何记的酥饼是个什么滋味。”在出大殿的时候齐遇听到瞿怀瑾说了一句。“我觉得应该是甜的,酥饼外皮烤的又干又脆,一咬下去会有热热的蜜糖流出来。”在以前,糖是个珍贵物。能省上半个月的家用,买一个甜味的酥饼,裹在油纸里揣到怀中,和家人分食,还冒着热气,又香酥又甜蜜,淡而无味的嘴里生出津液来。这样的滋味才让人在俗世中一想再想吧。“嗯。”瞿怀瑾站在大殿,看着青年快步追上前面的影子,前面的人早早地停下来,回牵住他的手。借着侧身的动作,前方的人对上了他的眼睛。瞿怀瑾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他奔波太久,肩上的责任越来越沉重,他要挑起禹国一国国运,要逼退废仙,要诛杀勾狁,哪怕死了,也得永生永世地镇守于此。其实他所求的,只是一间陋室,一块分食的糖饼。他看见冥河涌动,暂时封印在冥河里的勾狁被诛灭了,透过白玉桥上趴蝮的眼睛,他看见勾狁脸上错愕的表情。戮邪穿透了他的心脏,应龙的怨气像是投入锦鲤池中的鱼食,万千恶鬼翻涌着吞食,又被湍急的水冲了个干净。臭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