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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呢。没有事可以被推翻重来,他见不到十五岁以前的我,而我也永远无法站在他身边。他会错过十五岁以前的我,我也会错过现在的他。这就是我们的共同命运。躲在浴缸里的时候我会觉得安全,但被陈则悉拥抱过以后,它就不再是最好的躲避场所。我看着缓缓溢出的浴缸的水,身体滑下去,我躺在温暖的水里,身体一旦暖和起来,人就会忍不住犯困。我头脑一片混沌,一会儿是陈则悉第一次对我笑的样子,一会儿又是雷声大作的夜晚。其实和他待在一起的每一个早晨,他都会吻我,有时是额头,有时是脸颊。我睡眠浅,几乎在他碰到我的那一瞬间我就醒来了。可是我没有睁眼。我知道只要睁开眼一定会看到他缱绻的眼神。说起来很可笑,我不怕那些可怖的回忆,也不害怕尖锐的刀具,却很怕看到那样的眼神。专注,热烈,让我的鄙陋无所遁形。如果有一个天平,我的重量甚至不足以得到这样的一个眼神。和别人上床的时候我从不接吻,那些男人更喜欢用下半身让我屈服,看我狼狈地在身下喘息,可陈则悉不是这样。他纵然在床上对我发狠,但却会珍而重之地吻去我的眼泪,也会用手替我擦干泪痕。每次我想自己为什么不是她、他、他们,不是任何一个平凡的正常人的时候,只有陈则悉希望我只是我。我以为人活着,受伤是一种常态,我习以为常,他却会因为我弄伤自己而感到担心,也会因为我说着无关紧要的轻贱自己的话而生气。就好像我伤害了他的心爱之物一样。我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他却总想将我珍藏于室,轻拿轻放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那么易碎。他看起来和温柔这样的特质并没有什么联系,说话也总是生硬直白得过分,我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喜欢这样的人。现在看来我果然不喜欢陈则悉,他让我觉得痛。光是他为我低头的一个瞬间,就捣得我心里很疼。那种疼痛流经四肢百骸,只有离开他才能缓解。浴缸里的水渐渐冷掉,而我也逐渐清醒,从陈则悉为我造的梦里醒来。和世界有了联系就会对它有所留恋,而我本该是无牵无挂的。我抹开镜子上的雾,露出了一双茫然的眼,然后是我面无表情的脸。这一晚我裹着被子睡在了沙发上,第二天醒来已过了中午。陈则悉打电话来说要见我,而我支吾着敷衍过去,说着很困便挂掉了电话。只要听到他的声音我就会功亏一篑。身上时冷时热的,我洗澡的时候开了冷水,从头淋到脚,然后开始不住地发冷。我已经不想再踏出浴室了,这个家那么空,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地,那些痛苦的回忆充斥着我的头脑。我昏昏沉沉地靠着墙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了陈则悉。我的脑子和眼睛至少有一个出了问题。我的喉咙很痛,想说话发出的声音却沙哑得令我惊讶。“你没有接电话。”陈则悉说。“你…怎么进来的?”“敲门你也不开,我就把门撬开了。”我惊愕的表情完全被他看在眼里,他摸了摸我的脸,“你又发烧了。”“我给你喂了药,现在好像好些了。”他的手凉凉的,我瑟缩着躲到被子里。“为什么?”我沉默不语,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现在的这副样子。“你还是不相信我对吗?”陈则悉目光沉沉地望着我,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绪,分明该是生气的,可他却看起来有点受伤。“我没有…”“你有。”“我只是不相信自己。”我还是说出口,“我或许…永远也好不了。”说到最后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像课堂上没有底气念出答案的学生。“就算永远这样也没关系,”陈则悉把我抱起来的时候好像不费什么力气,“你不用很好,不用变得和所有人一样。”有的人不喜欢草莓冰淇淋,就算变成香草冰淇淋他也还是不喜欢,主要是因为他不喜欢冰淇淋本身。但是如果他真心喜欢冰淇淋,什么味儿都是爱的。我不想做任何一种冰淇淋,但却愿意融化在陈则悉的手心里。就算我比他见过的任何一种东西都要廉价,我还是想要绕着他的指尖,不要脸地黏着他。我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从他固执的表情上看不出玩笑的意思,他的眼睛里写着痛,我不知道他哪里被弄疼了,只好颤巍巍地亲他的眼皮和嘴唇。我喜欢捉弄陈则悉,但是又不想让他难过,在我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没有人教过我要怎样哄一个人,我只会哄自己,害怕的时候就用被子蒙住头,或者躲进浴缸,在狭小的空间里寻求一点安全感。“不要这样看着我。”好像让他这么痛的人是我一样。我捂住了他的眼睛,他就这样来吻我的脸,“留下来好不好?”“我会对你很好很好。”我的头脑又开始不清醒。我们只是两个相拥取暖的人,陈则悉哪里都很冷,只有一颗心热彤彤的。人总是本能地朝着温暖靠近,可总有一个梦魇般冰冷的声音告诉我,我不配。我恨透了这个声音。“陈则悉,我好痛。”我没有哭,只是在他怀里缩得很小,我紧紧搂着自己不住地发抖,陈则悉收紧了手臂,仿佛是我最坚实的堡垒,“尔尔,再也不会痛了,再也不会痛了…”我发现他的声音是颤抖的。骄傲如陈则悉,怎么会有这种时候?脆弱得仿佛我的一句话就能刺伤他。“你骗我…”我嗓子哑哑的,显得无措又委屈。“我没有骗你。”陈则悉怕我溜走似的圈我很紧,“我会疼你,不会让你痛。”“尔尔,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不回答,他就咬我的嘴唇,时重时轻,磨得人心慌意乱。“你要是骗我,我…”“我不骗你,”陈则悉含着我的唇瓣,呢喃道,“我最喜欢你,但是你要保证再也不逃走了。”“保证给我听,尔尔。”“唔…我保证。”“你很乖。”陈则悉亲了我一下,“如果你又不听话,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第32章我去见李医生了,没有告诉陈则悉,否则他一定会陪我来,但我不太想让他看到我这副样子。距离上一次和她见面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虽然她说的是每个月来一次,但我基本没有遵守过。李医生看到我似乎很惊讶:“你很久没来了。”“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