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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方的视野中,只要有一个人落入警方手中,所有藏在安江市的“工兵”就会像被蛛丝连在一起的绊发地雷一般被逐个揪出来。困得眼皮打架时,柳至秦已经锁定了21人。审讯还没有结束,柳至秦捂了捂酸胀的眼眶,拿起花崇搭在椅背上的羽绒服,躺在沙发上打算睡一会儿。他将羽绒服拉到脸上,呼吸着上面很浅的味道。他几乎不会做梦,但这次却梦到了住在兵器工厂家属区里的时候。几年级来着?他拿着满分竞赛试卷跑回家,哥哥上次说,只要他能及格,就给他做糖醋排骨。他何止及格啊,他这是满分。哥哥对他也太没要求了。两兄弟一般是在食堂吃饭,食堂的糖醋排骨不好吃,哥哥自己会做,家里有喜事时就做一回。但是他回到家中,哥哥却不在,桌上放着微温的糖醋排骨。他一直等着,但哥哥没有回来。他在梦里就明白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儿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不是安家的孩子,坐在桌边的他却知道“尘哀”,知道“银河”,知道哥哥牺牲了。哥哥牺牲之前,最后一次和他见面,他随口问到实战中不可预计的情况,哥哥想了一会儿说:“在我们的战场上,计划经常赶不上变化。但我无条件相信我的队友。”他将糖醋排骨拿过来,一块一块吃掉。虚假的世界塌方,暴起的碎片、灰尘遮盖着整片天空。他得到的所有的爱都是真的,时至今日,他也想得起安择给他烧的糖醋排骨的味道。但是他得到这些爱的基础却是不正当的。就像那些“工兵”们,他们有身份合法,取得身份的过程却非法。他不敢在现实里释放痛苦,可是在梦里——他知道是在梦里——他痛得无以复加。那个叫安岷的孩子在土崩瓦解的家里无声痛哭。花崇看见柳至秦眉间皱起,像是被魇住了。片刻,眼尾划出一缕湿痕。花崇讶然失语。蹲下,嘴唇覆盖在那缕湿痕上。不要睡了,快醒来。第167章尘哀(17)梦中,柳至秦被巨大的痛楚挤压,那些沉重的东西撕扯着他的身体,让他无法自控地抽泣。他听见有人在叫他。声音很远,隔着有实质的、扭曲的空气,听上去是那么陌生。可即便如此,那也像一根朝他抛来的绳索。他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崩塌的世界全是降下的灰烬和土块,他什么都看不到。但他确定那里有一束亮光。在乌云与铅灰组成的空间里,光芒何其可贵。渐渐地,那声音变得清晰——“柳至秦!”“小柳哥!”“柳至秦!”他满脸是泪,他很少这样哭过。只有在梦里,他才敢这样宣泄。他感到有谁正在擦拭他的眼角,很温柔地将眼泪抹干。是谁呢?他望着声音和光的方向想,这么温柔的人,会是谁呢?花崇声音压得极低,柳至秦不仅魇住了自己,也魇住了他。柳至秦在睡梦中流露的悲恸将他的心也拧成了又皱又湿的一团。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法来爱这个本该无罪,却必须扛起罪恶的男人。“柳至秦……”他的嘴唇贴在柳至秦眼角,声音比刚才更轻了,尾音微颤,“小柳哥!”柳至秦长吸一口气,终于从梦魇中挣扎出来。花崇撑起身子,仍是蹲在沙发边,单膝点地的姿势。柳至秦身上那件羽绒服因为起得太急而滑落,就掉在花崇身边。“我……刚才……”柳至秦声音有些哑,他凝视着花崇,花崇也望着他。须臾,花崇伸出手,手掌托着他的脸颊,拇指在他眼尾轻轻摩挲。那里还有些洇湿,花崇想将最后一点泪痕也擦干。有他在,他的小柳哥不该这么悲伤。花崇的拇指并不细腻,茧贴在眼皮上,刺刺地痒。柳至秦放空了片刻,像是还沉浸在刚才的梦中。但这存在感极为鲜明的痒终于让他一点点回到现实里。他眼中浓重的雾气散去,眸子如以往一般黑沉,是深邃的黑夜是无尽的海。花崇手腕被抓住,条件反射抽了一下。柳至秦抓得更紧,用那一把低沉磁性的声音说:“谢谢。”花崇摇摇头。柳至秦闭眼,在花崇手腕上亲吻。他低头的模样很虔诚,亲吻的是自己的神祗,也是这个世界上仅剩下的牵绊。花崇想站起来,但蹲得太久,腿竟然有些发麻,撑起时颤了下,往下面坠去,被柳至秦接住了。柳至秦起来,将尚有体温的沙发留给花崇,“忙整宿了,歇一歇。”花崇现在确实需要睡眠,便躺在柳至秦的温度上,“有事及时叫我。”柳至秦将羽绒服搭他身上,“放心。”花崇躺了不到3秒,就把羽绒服掀开了。柳至秦问:“怎么?”“把你那件给我。”花崇伸手:“反正在室内,你也穿不着。”柳至秦笑了,“你自己的不行啊?”花崇这时一点儿不像稳重可靠的队长,“要你的。”柳至秦只得将自己的拿来。花崇接过就把自己裹起来,还翻了个身,面朝里面,将背留给柳至秦。柳至秦又扯了下羽绒服,给他掖好了,这才关上门离开。被擒获的五人虽然都未交待自己和“银河”的关系、接受过什么培训、如何执行任务,但柳至秦通过他们的通讯网络,将其他身处安江市的“工兵”也挖了出来。由于这案子牵连太广,抓捕是由特别行动队的特警刑警混编小组亲自执行,昭凡挨个把人押到市局,一共21人,每个名字都在柳至秦拟出的名单上对得上号。这些人彼此联系紧密,但各有亲疏,像企图劫持刘林燕的五人平时就生活在同一街道。不过一番查下来,他们这群“工兵”里也有一个头儿。付力军32岁,中等身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有几分书卷气。而他的工作也的确与书有关——这么一个犯罪组织的底层成员,竟然是一所小学的语文老师。昭凡闯入他租住的房屋中时,他正在煮面条,过的生活看似和普通单身汉无异。此时他坐在审讯室,黑框眼镜已经摘了下来,就放在桌上,神情近乎从容。“你想知道什么?”花崇说:“看来你比你的手下更识时务。”付力军笑了笑,“你们已经查到我了,我不交待就能有好日子过吗?”花崇说:“你们是‘银河’的人?”付力军点头,“没错。”“你们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