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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放松了身体,任由雪晶落满肩头,在黑暗中找到一束亮光,亮光的尽头是傅临——孤零零地站着,表情寂寥。那时候,他就是被傅临这种如同被世界遗弃的姿态打动,所以直到最后也没有逃。傅临走近他,看着蜷缩在地上轻微哆嗦的男人,明明是不熟悉的面孔,但在这一刻,却轻而易举地攥住他的心。那双眼睛,那样的神情,与记忆中某张温润如玉的脸叠合——时光吹拂绿草如茵,将他带回那段被他小心翼翼珍藏的过去。理智告诉他,“还魂”这种事简直是天方夜谭,心却向他发出暗示:这世上并非没有奇迹的存在。——你不是也曾午夜梦回过多次,他没有离你而去。一些迹象风驰电擎般闪现:燕玦曾告诉他,他有个弟弟叫乔今;“卫伦”性情大变,中毒住院“付鸣”第一时间看他;送“卫伦”回酒店后,“付鸣”对“卫伦”的称呼是“阿今”?而“卫伦”则喊他“哥”?“卫伦”与燕玦认识,与“付鸣”认识。“卫伦”也许不是卫伦;“付鸣”也许也不是付鸣。……这世上匪夷所思的事还少吗?就像他有时也会恍然,自己手上居然沾了那么多血腥,包括现在。当啷一声,傅临低头看去,手中空空如也,指尖打颤,匕首落在地上。久违的,居然感到害怕的情绪。害怕自己的妄想,有一天忽然成了真,却又被自己亲手毁掉。如同那个大雨瓢泼的夏末秋初,无论他如何拼命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终究是被大雨冲走了。……乔今是在半夜被电话吵醒的。他迷迷糊糊接通:“喂?”“您好,请问是‘阿今’先生吗?付鸣先生正在我院抢救,可以请您来一趟吗?”“……”乔今反应了会儿,登时一个激灵坐起来。因为太心急,他出门才发现忘了带车钥匙。在给助理还是陆余打电话之间犹豫四五秒,他选择打电话给陆余,颠三倒四地说清事情原委。“乔今。”话声不是从听筒中传来,就在身后。乔今回过头去,即被抱住摸了摸后脑勺。“别怕。会没事的。”乔今带着鼻音嗯了声。陆余显然也是匆匆出门,头发没来得及打理,一边翘起来一点,乔今伸手给他捋了捋。陆余开车载他去医院。到了医院,燕玦刚好从手术室推出来。乔今立即上去问:“医生,他怎么样?”医生说:“脾胃大出血,再来晚一点就危险了。”言下之意是抢救过来了,“但还需要观察。”乔今又问:“他为什么会受伤?是谁送他来的?”“是刀伤,可能是被人捅了,你们还是报一下警吧。至于是谁送他来的,我们也不知道。”燕玦被送进ICU,乔今进不去,隔着小小圆圆的门玻璃凝望戴着氧气罩的燕玦,眸光逐渐湿润。他的哥哥好不容易回来了,为什么还会遭此厄难?到底是谁做的?陆余去把费用交了,回来看乔今这样,宽慰道:“你哥哥会没事的。上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不会轻易收回。”二人在走廊的长椅上熬过后半夜。陆余买了早餐,劝他:“吃点吧。”乔今没什么胃口,还是点点头,吃一口小笼包,喝一口豆浆,想起来问:“陆声呢?”“给他打过电话了。”陆余说,“剧组那边我也帮你请了一天假。”乔今感激他的熨帖,不等他说谢谢,陆余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敲了一下他脑门:“我是你男朋友,这点小事是应该的。”乔今有了点笑意。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乔今睡眠不足,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吃完早餐,陆余对他说:“枕我腿上睡一会儿吧。”乔今有点不好意思。陆余笑:“又不是没枕过。”他说的是施洛伊一起拍合体海报那次。乔今确实身体疲倦,便乖乖下,枕在陆余腿上。陆余问:“我腿的感觉怎么样?”“有点硬邦邦的。”乔今实话实说。“那叫结实。”陆余说,又问,“那次你是不是在看我那里?”“……”“是不是早就看上我了?”“…………”乔今臊得不行,想起来,被按住。陆余笑:“看吧。我不怪你。”乔今耳廓通红控诉:“陆老师,你耍流氓!”陆余:“对我男朋友耍流氓,难道不是天经地义?”这么说说笑笑,乔今逐渐心头安稳,闭上眼睛。陆余抚摸青年的头发,眉眼间尽是爱怜温柔。……燕玦做了一个梦。一个过于美好的梦。还是在大学校园期间,也是冬天,建筑风景一片银装素裹,冷得让人牙齿打颤,著名的情侣湖畔也变得人烟稀至。燕玦却觉得很好,能跟喜欢的人光明正大地走在□□下。尽管北风呼啸,细雪纷纷,相牵的手将彼此的暖传到四肢百骸。他们绕着湖畔,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有人来,他想松手,傅临却执拗地握着,不肯松开。燕玦开玩笑:“难道你要一辈子都不放开我的手?”傅临说:“嗯。”燕玦愣了一下,眉眼弯弯笑起来,五指将男人白皙秀颀的手收紧,“那我也不放开。”但最终,他们的手还是放开了。眼前人影幢幢,有一瞬间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一道声音像从水底发出:“哥?……哥?!”燕玦努力辨认:“……阿今?”被氧气罩拢住的声音十分微弱,乔今握住他手:“哥,是我。”燕玦茫然地看着那张原本属于卫伦的脸,半晌说:“你样子变了。”“……”乔今伤感地回答,“我们都变了。”问医生能不能拿掉氧气罩,说可以,乔今小心翼翼取了氧气罩,燕玦的声音得以清晰流出:“就算模样变了,还是……”尾音付诸叹息。乔今:”我们还跟以前一样的,哥。只要你在,我们还跟以前一样,你不能丢下我。”燕玦虚弱地笑了笑。这条命能捡回来,唯一让他欣慰的,就是能再次见到乔今,他从小看护到大的弟弟。燕玦醒了半小时,精神不济又睡过去。在陆余的劝导下,乔今与之回了酒店洗了个澡,换了身得体的衣服。陆声小朋友担忧地看着他们,陆余摸摸他脑袋,问他有没有乖乖吃饭。陆声扭过头去。乔今打起精神:“我给他下碗面吧。”陆余酸溜溜道:“我也要。”乔今笑:“好。都有。”三人吃了顿迟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