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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康平是使节团正使,除了他之外,另有副使、通译、随员等等。出使别国,指定了正使、副使之后,底下的通译、随员、仆役等,朝廷都有分配,只是祁元询考虑到中官为正使到底是本朝头一遭,又让马康平另外再挑选几个人跟着一起走路上好能照顾好他。出使前一日,马康平令人集合,准备在临行前再做一次勉励。“局丞,人都齐了。”马康平头一个指定的随员刘保进屋道。马康平起身:“好,你可与他们说清楚了?都是要随行的,没人突然‘有恙’吧?都是准备好了的么?”“千真万确,各个儿都想跟着局丞您一道出使呢!您就放心吧!”马康平点头:“你也别怪我多问,咱们这都是替皇爷、太子爷办事,可得尽心。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不光咱们要吃挂落,就是太子爷的面儿也不好看呢!”刘保点头:“局丞,您就放心吧,皇爷结近侍官员之律禁,何等严密?太子爷起用咱们,那真真是天恩浩荡。谁若是出了差错,咱头一个饶不了他。”马康平到了外间,院子空处已站着好些个人,都恭恭敬敬地立着。他也不说旁的,只将出使的规矩又强调了一番,令人勿失了□□上国的颜面,也要给外人看看,他们这些中贵宦官也有能为,能为国争光。末了激励道:“诸位尽心为皇爷、太子办事,日后未必不能青史留名啊!”天上光幕展现“郑和”的事迹之后,宫中的宦官就大为所动。虽然他们不识字,但是光幕是个非常神奇的存在,见者即便不认识上头的文字,也能知晓意思。更何况,这件事,不只宫中传遍了,京中、朝中都传遍了,即便是目盲之人,光是听,也能知晓大概。马康平乃是东宫典玺局的局丞,在典玺局中品阶只在局郎之下。他要选人,不只典玺局中的内侍踊跃参与,还有东宫六局中除典玺局外其余五局的人,也都很积极。宫中的帮手积极,使团的其余人马康平作为正使也已经见过面,没有一个将与内侍共同出使的不愉放在脸上,感觉起来倒也不是特别难相处。人手充足,相处不难,而且使团出使用的船也是京师造船厂生产的大船。天上光幕将红薯这一农作物展示给世人后,天子就开始令人制船,原本在造的船,也都尽量往大了生产。他们所乘的虽然不是最大规制的宝船,也是此前少见的大船。若此次出使只是寻常出使,宣扬天威,那完全没有什么难度。马康平担心的点并不是这个,而是太孙交付给他们的任务。自前朝起,日本国便无有朝贡,本朝新立,复华夏衣冠,按理说日本国应当依其旧俗,尊奉上国,只是宣武初年以来,国朝屡次遣使,都被日本无视。非但如此,倭患还愈演愈烈。天子下诏前,马康平就被太孙选到了身边,太孙言辞之间,其实早有暗示。直到天子下了明诏,太孙更是转暗示为明示了。马康平想起太孙的意思就觉得有些不安。太孙并不喜欢日本,言辞之中,对这个久未朝贡的小国颇看不上眼。往常这些小国,若是正常朝贡,恭谨地对待□□,贵人们便不将他们放在心上了。可是太孙厌恶归厌恶,却还念着日本的金银。据闻日本多产金银,太孙授意,即便是不能让日本恢复朝贡,也要让其同意通商。马康平作为正使,需要随时见机行事,最起码,也要让日本与国朝恢复通商。同时他要伺机与其国南朝的国主或其手下的势力联系。日本国统一未久,此前一直是南北分立,南朝一脉是为正统,如今的日本国主,却是臣下逼凌其上后立下的傀儡之后。日本国主的权柄素来为权臣所把持,只是国主神器之名,仍有大用。如今的日本国主乃是其北朝一脉——毕竟权臣所立,还是势大,多年斗争下来,此脉彻底占据上风——但是此前神器一直在南朝正统手中。二者虽然一统,但毕竟仍有不和。南朝愿意投降,除开北朝条件不错外,还是因为其人势大。若是如今的日本国柱行事不符他们心意,国朝插手,也未必不可。借助南朝国主的正统名义,甚至更有可为。只不过太孙的意思,其国内部纷争与他们的关系不大,若是有机会掌控其国的金银,不必贸易,令其开采后就送入国朝境内,那就最好不过了。之前听闻太孙殿下掌管宝钞,也怪不得这所有的计划总结下来,都与金银钱财有关了。日本国的人又不是木偶,能随他摆布,马康平也只能牢记殿下的嘱咐,伺机行事了。*八月末,马康平启程离开,虽然带走了宫中的一批熟面孔,但并没有对宫中贵人们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对他们来说,只有天子的身体情况,才是最让人挂心的事。御茶房、御药房总离不了人,天子一直离不了御榻,总不见好。天子是会看药方识病的,祁元询也跟着学过一点。如此到了九月,重阳节将至,重阳前一日,天子忽而怒起来,道是太医院不用心,只开些调理药,不敢下猛药给他治病,着实该杀。幸而被劝住,又令太医院另外开药医治。祁元询觉得,皇爷爷这是见佳节将至,自己却仍缠绵病榻,心中不愉。天子到如今也算长寿了,往日又一向身体康健,祁元询相信,他们家是没有什么遗传病的,如今这情况,怕是某些老年常见的病症。天子在病中,却还强撑在乾清宫就近摆了一场家宴。重阳习俗,要饮菊花酒,天子喝了不少,旁人也不敢多劝。只是见天子并无不适,才略略放下心。家宴上大家都饮了酒,等天子离席,次第离席的人也都回自己的宫室住处去了。因今日特殊,天子饮酒后觉得有好转,连侍疾也不许人来,道是饮了酒,还是好好睡一觉休息,反正侍疾也只是在一旁干坐着,实在不需要他们。轮到今日侍疾的皇子自然只能听命。祁元询和父王母妃、太孙妃等一同回住处的时候,也已经半醉了。实在是他失策,觉得席上的菊花酒度数并不十分高,刚送走使团了结了一件事,又难得遇上个喜庆的日子,竟然喝多了。他们夫妻俩的住处在太子的东宫后边的宫室,祁元询回去后,还和张氏说起,明哥儿太小了,此次没有出席,此前他忙着办事,看孩子也都是和张氏两个人分开看的。明天若是有空,他们便一起看孩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