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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此时此刻,张机也已经身在曹营了。他只用了片刻就做出决定,要来邺城亲自探探风。首先的一件事,就是甩掉蒋干这个麻烦。若像华佗一样陷入被动,别说张机,自己就先一脚踏进了火坑。李隐舟将他浑身扒得干干净净丢在胡同里,扯下布条将他的手脚绑了个结实,确认他短时间不能体面地走出来,才揣好搜出来的贴身凭证,慢慢悠悠重新踏上邺城的巷口。和路边的乞儿打听两句,转身进了邺城最豪华的酒肆。建安的风流,一半在萧萧乡野,一半却在醉酒狂歌里放肆着。酒楼里有的是达官贵客,酒气一吐,将隐隐绰绰的秘闻吹开面纱。李隐舟捏着羞涩的钱囊,拣了个角落里的位置,点了壶最便宜的刀头烧,凝眸看着喧嚣的酒客、交错的觥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昏黄的烛火替了明晃晃的日光,摇曳在醉醺醺的面孔上,照出发亮的眼瞳。人群忽sao动了片刻。李隐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只见门口众星拱月地簇拥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缁衣缂带,一身华服,儒雅又矜贵。然而青涩的脸上长眉挺鼻自有一股锐气,唇角挑起一抹笑,是见惯长安花的少年得意。他揽剑阔步迈入酒肆,挑了个临窗赏光的好位置坐下,把玩手中的佳酿,同随行的友人不时交谈两句。不用李隐舟问,周围已传来钦羡的窃窃私语:“曹子建当真风流,难怪曹公也看重此子。”“听说他七岁就能做文章,十岁便闻名四海,如今一见,当真不同凡响。”……李隐舟默不作声斟上一杯酒。竟撞上曹植。后世看曹植,多惊艳其诗画才情,而总忘了他也是曹cao最得意的儿子,曹丕最具竞争力的弟弟。烛光染上少年意气风发的脸,将那剑锋似的鼻梁柔软了几分,他仰头痛饮一口,含笑疏懒地倚栏半仰。李隐舟百无聊赖地竖着耳朵,试图从嘈杂的提取有用的信息。变化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嗖的一声,似有利刃破空而出,一柄青色的剑芒以迅雷之势穿透了桌角,借着人影的掩饰带着冷冽的杀意,直接迫近曹植!“去死!”曹植腾地起身,剑锋已擦过衣袖,只听骤然凝固的空气中传来咯吱一声骨节错裂的声响,那只偷袭的手臂被他单手擒住,竟生生地被折成扭曲的形状——“啊——!!”嘀嗒。血顺着白净的手指流下,溅在桌上。曹植稳稳立在原地,方才还谈笑风生的脸色顿时冷若冰霜。微醺的眼已分明地清醒过来,一脚将偷袭之人踢翻在地,用了十分的力气碾着他的胸骨:“谁派你来的?”那人如涸辙的鱼,挣扎中时不时猛地抽吸一口空气,忽瞪大了眼睛,七窍蓦地流出乌血。脖颈挣着一抬,最终无力地砰一声重重磕在地板上。死无对证。曹植眉头一拧,眼神晦暗了一瞬,还来不及发声令人来查,在众人心有余悸的目光中遽然捂住臂上伤口。——剑上有毒,下了十足的杀心。酒家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惶惶不安地搓着手走上去,正想请罪,却见曹植脸色一白,指缝间的血由红转乌,沥沥淌下来。“这,这……”不待他从这下必死无疑了的崩溃中缓过神来,只听风声一动,一道轻快的身影越过栏杆,落在曹植身边。一双白皙柔韧的手,不畏脏污,直接撕开染血的布料,用力在曹植的臂膀上端捆了个紧紧的结。众人瞠目结舌。那人却还敢造次,在曹植质疑的肃杀视线中将手松开。平静地道:“你中毒了,必须立刻解开。”作者有话要说: 去曹营干两天活,心是江东的修bug,曹家大本营这会在邺城,皇帝在许都第86章“杨主簿,少主人回来了!”天色已暗了下来,街上的灯一盏一盏亮起,昏黄的光线在夏夜的微风里幽幽摇曳。杨修已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忽闻这一声通报,终于擦了把冷汗。如今南征在即,丞相急病,火烧眉毛的关头,这曹子建居然还有心情在外纵酒放歌!若是被其长兄曹丕知道,岂不又被抓住了小辫儿?他连忙批了大氅,匆匆掷下手中的笔,起身去门口接人。新筑的丞相府极阔绰,单辟了一处幽雅的宇篁馆给未分府的老三住。杨修深谙其中意味,对曹植虽一贯以友人相称,内心却时时以少主师傅的身份自省,而今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放肆不羁、夜不归宿,他哪里还能保持住以往温和斯文的脾气?正酝酿了一肚子的规劝之言准备发作,便见一行众人面色惶然地簇着曹植,将人半架半扶地拥进了宇篁馆的大门。一见冷面走来的杨主簿,心虚的酒友们生怕被其问责,一个赛一个飞快地脚底抹油,跑路了。余下贴身的仆从战战兢兢立在其后。闲杂人等鸟兽散去,唯有个二十四五、面容清癯的年轻人仍扶着曹植的臂膀,其一身青衫透着贫寒,然而神色淡静从容,又无那股文人一板一眼的酸腐气。杨修压下火气,一掀衣袍快步走过去,从此人手中接过曹植,不觉被他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脱口厉声问:“子建怎么了?”那人眉也不抬、额也不皱地:“子建为歹人所袭,小臂受伤身中剧毒,贼子已经当场伏诛,某恰会一点医术,多管闲事将他送回。”杨修心头一跳。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名字便是曹丕。这天底下岂有容得下幼弟夺宠的长兄?何况是将相之家,权倾朝野!心头已把这笔账暂且记在了曹丕头上,面上只冷冷淡淡地扯开嘴唇:“多谢先生慷慨相助,还未曾知道尊驾高名。”对方道:“某姓周,名隐,公可唤我的字子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