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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姨从鼻孔发出声不屑,扭头看着沈晚冬:“就这么一个二手的破烂货,也配进我梅姨的门?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吧。”第14章含姝黑痣三爷一听这话,酒登时醒了七分,全然没了方才那股胜券在握的混子气,他脚底生风似得拦在梅姨身前,自知身份低贱,并不敢碰到梅姨的衣裳,急的弓着腰,抱着拳头连连摇晃:“姨娘,是不是我要的太多了,冒犯了您。您开价,开多少我都不还。这行当里上混的人谁不知道,梅姨您要是跺一跺脚,那,”“行了。”梅姨厌恶地绕开走,她用袖子掩住口鼻,冷声道:“别说了,这破烂货连伺候我女儿们的丫头都不如,亏你还敢狮子大张口。我就纳闷了,怎么近来谁都敢欺辱我,真当老娘朝廷里没人了?看来得去找曹侍郎喝杯茶,跟他老人家诉诉苦。”黑痣三爷听见曹侍郎三字,立马跪在梅姨脚边,他晓得这女人靠着手中的绝色美人们搭上不少的王公大臣,在大梁真可谓手眼通天,此番得罪了她,那可真没什么好果子吃。“小人糊涂了。”黑痣三爷左右开弓抽自己耳光,头如蒜倒般给梅姨磕头:“小人喝了几口猫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姨娘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人这一遭罢。其实表妹跟着您,那已经是她天大的造化,您只管将她带走就是。”梅姨脸色终于缓和了,她笑着扶起黑痣三爷,随后从头上将那支金凤步摇拔下,塞到黑痣三爷手中,笑的温柔:“你看你小子说这话,不就生分了么。姨娘向来公道,怎好白占你便宜,这支步摇是我心爱之物,就送你玩儿吧。”黑痣三爷连忙感恩戴德地收下,扭头吩咐小弟准备笔墨,当即拟了一份卖身契,强拉着沈晚冬过来,逼迫着在契纸上按了手印。全都做妥当后,他和几个小弟卑躬屈膝地送梅姨和沈晚冬出了门,上了马车,目送着锦车消失在漫漫夜色,这才拧身回去。几个小弟关上大门,一起围到大哥跟前,七嘴八舌地议论。“那姑娘长恁俊,这回的买卖真是亏大了。”“亏什么,没有把小命丢了就是好的,都怪大哥要价太黑,一开始开个一两百不就好了,非要惹恼了这母蝗虫。你们都没听说么,上月宋家瓦子里拉二胡的苟老头编曲子暗讽了梅姨两句,这母蝗虫竟暗中叫人把苟老头的手给砍了,可怜,手艺人如今只能蹲大街要饭了。”“是啊,她背后有那位富可敌国的神秘“大先生”给她撑腰,而她私底下又通过手下的美人巴结了不少当官的。我听说啊,不少布政使来大梁谋前途,只消给她送上几万银子,她让手下的美人们吹吹什么首辅尚书的枕头风,没有不成的。”“算了算了,她明显就是讹咱们呢,得罪这种女人,不会有好果子吃。才刚她还给了大哥一支金钗,上面那几颗红宝石可剔透的很,拆了卖掉,想来还能得两三百,咦?大哥,你怎么不说话。”黑痣三爷站在屋檐悬挂的灯笼下,仔细地瞧手中的金钗,他越看越气,痣上的那根黑毛几乎要倒立起来,只见他猛地将发钗掼到地上,使劲儿踩了好几十脚,气的大骂:“臭娘们,居然拿铜来戏耍老子。你不仁,就别怪老子不义,走着瞧!”*后半夜有了凉风,终于将暑气吹散几分。一路上,沈晚冬蜷缩着身子掉泪。梅姨既不宽慰她,也不搭理她,只是举着根蜡在仔细看账册,后来从长方金胎漆盒里拿出个巴掌大的瓷瓶,笑着递给沈晚冬,说:好孩子,这是从大内出来的御酒,叫蔷薇露,外头就是有千金也难买。姨娘看你脸颊被打伤了,心疼,拿着擦擦。她接过,仔细擦拭伤,随后又连着喝了好几口,果然有股淡淡的花香,入口甘冽绵长,回味无穷,让人不由得精神一震。在这一路,她想的简直比前半生想的都要多。今天,她先被强卖,后又被强买。逃?赶车的是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如果敢跑的话,又是一顿打。人家可不会觉得你是娇滴滴的姑娘,就手下留情。现在真的觉得,书里面的世界永远是正直干净的,一旦到了外边,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事都能发生,并不是说你无辜就会有好下场,交好运。你根本无法改变卑劣的现实,所以,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护自己,别受伤,只要活着,就会出现转机和希望。虽然才接触这位梅姨不久,但能推测出来,这女人多谋算,心也毒,可就是为人太过贪婪,不肯吃一星半点的亏。那会儿听那黑痣三爷说,这梅姨做的可都是王公大臣的买卖,这些人与普通嫖.客不同,得千万小心伺候着。因此,梅姨定不敢让她一去就陪酒陪.睡,怎么着也得调.教段时间,把规矩本事都学的差不多,才能放心。所以,暂时还没有危险,不要急,千万得冷静下来。梅姨的宅子在城北,十分的偏僻,整条街都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这宅子从外头看毫不起眼,屋檐下悬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门上的漆都有些褪色,青石台阶两侧的石狮子歪歪扭扭,不成体统。可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宅子周围少说有五六个佩刀护卫在暗中守着,想来内里定是别有天地。沈晚冬紧跟在梅姨身后,进了大门。才刚进去,就瞧见一个年约四十,头戴“庄子巾”、身穿玄色夹纱直裰的男人提着盏琉璃宫灯笑着迎了上来。这男子长了张老实巴交的方脸,大鼻子,厚唇,眉宇间有几许书卷气,可眼里却透着精明干练,应该是管家。“梅姨,您回来了。”官家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见过礼,他注意到梅姨身后还跟着个女孩子,忙举起琉璃灯去瞧,这一看,登时大喜:“好俊的丫头,长得跟仙女儿似得,那混账小子果真没骗咱们。这下可好了,咱们家如今正好能凑够十个绝色,可以叫画师画一幅来。”梅姨一脸的得意洋洋,轻抚着沈晚冬的胳膊,对她的管家笑道:“别贫了,冬儿今日受了委屈,让她早些歇息,走,为娘的亲自送女儿回家。”这话说的,可真亲热。管家在最前头领路,梅姨挽着沈晚冬走在中间,后头跟着两个带刀侍从。这宅子极大,亭台楼阁装饰的精美华贵,每隔十步就有个石头雕成仕女状的立地宫灯,地上的小径是拿莹润的鹅卵石铺就,蜿蜿蜒蜒地夹在牡丹花丛中间,香芬幽然叫人浑身舒坦。梅姨一直在吩咐管家:冬儿才来,你尽快给她拾掇出一个院子,明儿再把李裁缝给请来,给冬儿量衣裳,先做上五六套,下个月按例再做。寝衣和鞋多准备些,一定要柔软轻薄。至于香料,冬儿瞧着文静,别买太重的香,那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