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魅心摄魂〔5〕
“本公主的坏话看本公主不将你拖下去扒光了挂在城门上示众”顾怜脸色一白,百里九歌见状将她推到了身后,强自站得笔直,无畏无惧的盯着殷如意,张扬的冷笑声响彻庭院,被四方墙壁反射出一圈圈的回音“你是当朝公主又怎样便可以肆意陷害、颠倒黑白了吗此事与顾怜毫无关系,你要是敢将她扯进来,我必踹断你所有肋骨管你是公主还是什么,我百里九歌说到做到”“你”殷如意一时有些怕,气得语结。百里九歌嗤道:“今日若不是我护住自己了,只怕真要清白不保,事到如今你还想泼我脏水殷如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今日这事是你做的,你将我和容晖都骗到这里,定是因为这棵树有问题”“丑八怪你乱说什么”殷如意怒气冲冲的脸上若隐若现出一抹心虚,为了掩饰,她的声音更刺耳了:“一棵树能有什么问题呸本公主看你就是没话说了狡辩而已,你个的话没人会信”“如意公主此言差矣。”陡然响起的一道声音,竟是亦真亦幻,似钟磬般清雅悦耳,却又如月色朦胧,与浅淡的回音融为一体。这声音来得太过突然,不单单殷如意怔了,连围观的众人也都露出诧异的神色。唯有百里九歌那原本衔在唇角的冷笑,在那人出现的一刻立时冰冷化尽,渐暖如沐了春风。她望着他徐徐走近,嗅着由远而近的清淡昙花香味,原本鼓噪的一颗心竟是安宁下来,笑颜唤道:“墨漓”这声音触及顾怜的耳边,她心下不由的狂颤原来,这位公子就是周世子墨漓,是白蔷的夫君凉风习习,月光静静,那人踏着满地流光而来,鹤氅下垂坠的鹤羽轻扫过石砖,似细腻的寒玉毫蘸着流光作出瞬息万变的画卷。鹤氅上大朵大朵的昙花,在他行走之间温柔的起伏,如一场初雪,清雅连绵。百里九歌望着他,心间似感受到温润的清泉潺潺而过,想要再说话时,却被殷如意的一声轻蔑咆哮震醒了。“哼,本公主还当时谁呢,原来是你这药罐质子啊”百里九歌心口一堵,忿然嗤道:“你再中伤墨漓试试”字里行间的决然意味吓到了殷如意,骇得她脸色一白,狠狠啐了一口,转瞳朝着墨漓凶煞的吼道:“本公主就破格让你说说,看你能说出什么来”墨漓面无表情,清清淡淡望了容晖一眼,不疾不徐走向百里九歌,边走边道:“这庭中之树本名炬火,原生于周国西南,人称迷情。”众人被这词眼震了一震,渐渐的都流露出看好戏的意味,反衬得便是殷如意骤白的脸色。“你乱说什么步步成凰:废柴郡主变女王全文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右相府怎可能栽种这种树”墨漓清润的语调听不出丝毫冷暖之意:“两年前商国攻陷周国国都,商军鱼贯至我周国各地,烧杀抢掠,周国西南的炬火树也被纷纷被运送至商国栽种,只因气候不服,所存活下去的寥寥无几。”他说着,唇角似绽了三分凄冷,双眸也化作两汪寒潭,“在下是周国之人,又怎会不识得本国的炬火。此树香气浓烈,原本无害,但若是饮过缥玉酒后再嗅其花香,便会情迷意乱。而这次婚宴上容长公子所饮的,却恰恰便是缥玉酒。”围观众人的心顿时全都乱了节拍,难道他们方才喝下的不是缥玉酒吗墨漓道:“在下虽不饮酒,却熟知各类酒水的气味。方才席间众宾客所饮下的皆是杭城秋露白,却唯有容长公子和九歌喝的是缥玉酒。只因他们所饮的酒量不同,九歌只是身体虚软,容长公子却是意乱情迷了。”这一席话听得众人冷飕飕的,原本还想看热闹的表情也渐渐凝固起来。这事情果然不对啊,难道真是有人故意陷害墨漓幽月般的眸中,那锋锐的视线如利刃般割破空气,扫至殷如意的脸上。这瞬间有冷意攫夺了殷如意的呼吸,她被那抹锋锐压迫得喘不过气,却还睁大双眼鄙薄的瞪着墨漓,身子颤抖得厉害。就在墨漓薄唇微启,就要继续说什么时,陡然被人紧紧抓住了手。锋锐的眸色尽收,转眸的这一瞬恢复了所有的雅致温柔,如浅浅的云雾晕开,静静望着百里九歌。她已经收了短刀,此刻正握住墨漓的手,眼波如三江澄练,笑得清澈无邪:“总之我没什么事,倒是容晖跟如意公主还得洞房呢,就别耽搁时间了。想来这只是不凑巧而已,是个误会”笑望着殷如意,“是这样吧,如意公主”殷如意那花花绿绿的脸一下子就愕住了。百里九歌移回了目光,仰脸看着墨漓,再接着冲着围观的宾客们做了个拱手礼。“各位,是我不慎闯入这里,一切都是误会,让大家虚惊一场了,还请海涵。”众人更是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她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如意公主陷害的,这会儿却又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误会这明摆着就不是什么误会。莫不是百里九歌要息事宁人意识到这一点,众宾客连忙陆陆续续的打起了圆场,笑呵呵的就将事情全给带过去了,顺道也给殷如意和容晖铺了台下。原本惊心动魄的一场陷害,竟然这样不明不白的化作了其乐融融。望着所有人逢场作戏的笑脸,百里九歌哼都懒得哼了,一手还拉着墨漓,另一手将顾怜也牵过来,道:“我们走吧,这儿没我们事了,让你们专程找过来是我不对,快些离开吧。”顾怜尚有些不安,心中似有个不愉快的结横亘在那里,总觉得自己此刻站在这里有些多余,却偏生的被那幽幽淡淡的昙花香味迷乱了心神,挪不动脚步,本要搁置在百里九歌脸上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落到墨漓身上。百里九歌并未看出顾怜的异样,却是见两人都无动于衷,只好再道:“墨漓,顾怜,我们走吧。顾怜你这衣服都还湿着,要是感冒了就麻烦了。”这样一说,顾怜才怔的回过神来,早不来晚不来的鼻头一阵发痒,竟是“阿嚏”一声打出个喷嚏,连带着哆嗦起了身子。百里九歌脸色变了,“你看你真感冒了不是快些走吧”松开了墨漓,竟是开始解自己的缨带,“来,顾怜你把我的衣服披在外面能暖和点备胎小姐:妖孽殿下”顾怜忙道:“别了别了,你现在都衣不蔽体,怎能还把衣服给我呢”“那也比看着你被冻感冒来得强啊,反正我身体好,没那么容易生病的”外衣被解开,百里九歌毫不介意自己现在的模样,只一股脑的给顾怜披上,把她裹了起来。“等等,这样真的”顾怜推脱着,只觉得百里九歌此刻只剩下中衣太过单薄,何况衣襟方才还被容晖撕烂了,春光都还若隐若现着,这这怎能如此“不行不行”就在顾怜要将衣服还给百里九歌的时候,一只修长而苍白的手闯入到她的视线中。只见墨漓单手揽过百里九歌,另一手细致的帮着她揽住了胸前的衣物。百里九歌怔了下,看不见自己那有些泛痴的目光,只这样凝视墨漓,任着他整理好她的衣襟。他灵活的手偶尔会在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肌肤,那冰凉的感觉,瞬如一枚落叶划破她的皮肤,渗透到内心深处,落于心湖,荡起一环环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滋味的涟漪。墨漓神色清淡,唯有那如画的眉轻轻敛着,忽然似蹙得紧了。从他细微的神色里,百里九歌意识到什么,低下头便看到墨漓的手停留在她肚兜断去的那侧衣带旁,未有动作。小脸不能遏制的红了,百里九歌嘀咕:“断了也接不上,不如就这样吧,你就别费心了。”说着说着已经先一步握住墨漓的手放下,自己再将胸前的衣服揽紧了些,大喇喇笑着:“好了走吧,不是有句话叫夜长梦多吗早走早了事”墨漓似轻轻叹出口气,那如蜻蜓点水般的声音,弱不可闻。他解下自己的鹤氅,落在百里九歌的肩上。这举动令她愣了,忙说:“你这是干什么你身体那么不好,怎能冻着我不是都说了我没事吗”清淡的语调中有着一丝担心的责怪:“前些日子是谁发了高烧”“我”接不上话了。趁着百里九歌语结的这片刻,墨漓拢好了她肩上的鹤氅,在领口处打了个活结,不松不紧的裹住百里九歌娇瘦的身子。因着她个头矮他不少,那鹤氅下的鹤羽已是全都铺泻在地,墨漓俯身蹲下,打理着鹤氅的下摆,一点点舒展。“墨漓”百里九歌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样唤着他。不知怎的心脏又跳得好快,咚咚咚的擂鼓声令她不知所措,都快要站不住了。就这样僵了似的,直到墨漓直起身,掩唇虚弱的轻咳了几声,这声音才平复了百里九歌狂烈跳着的心脏。一时间也顾不得身旁的顾怜了,双手揽过墨漓的手臂薄斥起来:“都说了你身子骨不好还这样,我扶着你,我们回府去”墨漓无言,只轻轻颔首,由着百里九歌扶着他去了。庭院依旧吵吵闹闹的,充满了众宾客的虚伪之声,那厢的宾客们竟然顺势就将容晖和殷如意一起推搡向洞房,还有人起哄说趁着容晖身上的药效还没消,更有助于洞房花烛夜。这些声音入不了百里九歌的耳,此刻的她只一门心思的想和墨漓赶紧离开这里,走远了二十几步又猛地想起顾怜来,赶忙扭头唤着:“顾怜,你还在那里站着做什么,赶紧一起出去啊”“嗯,我知道。”顾怜的声音触及耳畔,有那么一瞬间,百里九歌竟被一种错觉袭过脑海,仿佛顾怜不再是从前的顾怜,似是突然之间有一面墙出现,将两人生硬的隔开巧娶豪夺:男神诱妻69日下载。而顾怜就在墙的那头,缓缓的远离,越来越远这是错觉一定是错觉百里九歌摇摇头,觉得自己多半是神志还不大清楚瞎想起来了,明明顾怜只是没跟上来不是吗顾怜是自己在芳菲馆最好的姐妹,又怎会与自己有什么隔阂遂大喇喇笑言:“那就走吧”顾怜道:“好。”可那艳如桃李、灿若云霞的脸上,却勾出一抹苦涩不甘的笑,转眼间又消失得毫厘不剩了。她起步而来,跟上了前方那一高一矮两个在月色下似浑然一体的背影,心中有种破了洞、漏了风的感觉,漏得这寒冷的夜风全都钻进去,将身子冻得直想打颤。走着走着,余光里蓦然见到什么金色的东西,那东西在某一瞬间反射来的金光,刺痛了顾怜的眼。她望去,视线穿过乱糟糟的来往宾客,落在了隐匿在丛丛灌木之后的女子身上。就是那女子,那纤细白皙的素手中,缓缓的衔着两枚细如牛毛的金色之物,像是针终是脚步匆匆而过,顾怜只看了那么一眼,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直追百里九歌去了。夜色,依旧浓郁如酒,繁星闪着如冰的寒光。一天清辉,明月霜凉。吵闹声渐远的庭院里,那丛丛灌木后,发出了规律的吱呀声。只见木质的轮椅徐徐行了出来,轮椅上的女子萧条似一片深冬的残叶,羽睫长卷翻起那凋零而魔魅的眸,就这般冷漠的,凝望这空虚的世间月光凉如水。当百里九歌踏出容府的那一刻,吊在半天高处的那颗心稳稳的复位回去。总算是出了这鬼魅横行的是非之地了。如此折腾一晚上,还真是够累心的。深深吸了口气,委实觉得府外的空气都比府内新鲜百倍。又见身边的墨漓只剩下一袭白衣,实在单薄的很,便连忙拉着他去找马车。守在车边的御风眼尖,立刻迎了过来,在见到墨漓的鹤氅穿在百里九歌身上时,眼中有异色浮起,却是只忠诚的送墨漓先回了马车,没说别的什么。当车帘子落下时,百里九歌放心了不少,回步向顾怜,嗓音里难掩脱险后的激动。“顾怜,芳菲馆的辇车在哪里我送你上车去,过几天我会去看你的”顾怜浅浅的笑了,依如平日里的娇娆友善,可看在百里九歌的眼里,却不知是因月色太过朦胧还是怎样,竟觉得这笑容不再似以前那样纯粹的毫无杂质,而是多了些自己无法看懂的东西多心了。自己一定是多心了。不该想这么多的,这根本不像自己“白蔷,我想谢谢你。”从顾怜唇中吐露的这句话,令百里九歌有些莫名。“我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