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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一塞,便自顾自地回房去了。这一晚,他没有叫她去侍寝。***“安乐公去了高庙?”听了两名郎将的奏报,郑嵩微微眯起了眼睛。秦贵人从他身后攀了过来,好奇地问:“他去高庙做什么?”那两名郎将局促地站在昭阳殿里,面面相觑了一阵,才道:“他……他带着阮寄一起去的,在那个旧房间……说了好一会儿……私房话。”郑嵩还未反应,秦贵人当先扑哧一笑,躲到郑嵩身后笑道:“真真羞死人了!你们可听清楚了,他们真的只是在说话?”那两名郎将自己都还未娶妻,说到这样的事情也是面红耳赤,“末将……末将守在门外,稍稍听见了一些安乐公的声音……阮寄是哑巴,安乐公的声音听起来……确实……”郑嵩连连摆手,“好了好了。”秦贵人笑道:“陛下不爱听人家的私房话,你们还不闭嘴!”两人忙不迭地告退。殿内银烛高烧,苏合香令人迷醉,秦贵人回过头,伸出纤纤玉指将郑嵩的衣带轻轻地扯开了。郑嵩由着她动作,眉头却始终紧皱,心不在焉的样子。秦贵人将手探进他的衣襟里,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陛下在想什么,连笑笑都不搭理了?”郑嵩回过神来,看她一眼,“他们说的话,同阿寄的奏报倒是一模一样。”秦笑一怔,“这有什么问题么?”“阿寄说安乐公将她带到高庙里旧地重游,还同她……欢好了一番。”郑嵩突兀地笑了一下,“她还真是一字不漏,全告诉朕了。”她一定是真的害怕了吧?郑嵩眯起眼,沉默地思量着。秦笑惊讶地掩住嘴:“原来……原来安乐公还……真是年轻人!”她自顾自地笑起来,“胆子大不说,精神还这么足……”郑嵩斜她一眼,“朕的精神也是足的。”秦笑嫣然一笑,“那是自然,陛下龙马精神,便到了一百岁也是神完气足。”郑嵩沉沉地哼了一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往寝榻走去。她娇媚地惊呼了一声,两手抱紧了他的脖子,又柔柔地笑开来。帘钩微动,软红的帘帷落下,又簌簌地颤动起来。☆、第17章胡然念之半夜过后,郑嵩沉沉睡去,秦笑睁着眼睛看着床顶,脸上那假面一般无时不在的笑容终于在夜深人静时撤了下来。而只剩了没有意义的空洞。郑嵩自受禅时起,便无法忍受黑暗,从早到晚,他所在的宫殿都必是灯火通明、宽敞明亮。就如此刻的昭阳殿。即使是枭雄如郑嵩,也可能会怕鬼的。秦笑却想,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那阿桓的鬼,一定会先来找她的吧?可是,他却一直不来。他是生气了吧?她背叛了他,她以先帝贵人的身份又做了今上的贵人,她在他们曾经许过山盟海誓的床上和另一个男人睡在了一起,她每日里对着另一个男人笑,她想,如果虚空里真的有他的魂灵在垂眸看着,他应该会气得立刻显形出来掐断她的脖子吧?毕竟他过去也不算一个多么温柔的男人。他刚愎自用,自以为是,还极易嫉妒……当他活着的时候,她与他没有一日不在吵架,而现在他死了,却从来都不肯来看她,一次都不肯……阿桓他真的,真的是这样地恨自己啊……秦笑平静地躺在床上,身边的老人发出了雷鸣般的鼾声。两行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洇湿了她的鬓发。“你尽可以对着别人笑,”记忆里那个男人还是那样地年轻,一身明黄灿烂的朝服,他伸手轻轻抹去她的泪水,不容分说的语气,好像他一个人就可以拯救她的整个世界,“但你是我的女人,你不可以对着别人哭。”阿桓,我没有对着别人哭过。我就算是个肮脏的、低贱的、人尽可夫的女人,可是,我没有对着别人哭过。***一个人影来到了帘外,躬下了身,没有发出声音。秦贵人伸出手,轻轻地挑开了帘帷,便对上张持沉默的脸容。张持如今还不到四十,风霜却已过早地爬了满头。经了前朝剿阉的血雨腥风,又是在对阉人恨之入骨的郑嵩身边做事,张持大约是这未央宫里最谨慎、最胆小的宦官了。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十多年来在刀锋上讨生活,没有出过一点差错。从这方面来说,秦贵人觉得,张持和自己,还真是一样人。一样的可怜人。她悄无声息地下床,披了外袍走到外间的小阁,低声:“说吧。”“南皮侯的谋士袁琴,日前找上了奴婢。”张持的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几如鬼魅。秦笑顿了一下,“他为何知道找你?”“他好像……知道奴婢是为您做事的,他还知道您……您不是真心留在陛下身边。”秦笑抬起手,拿一根流苏去点了点烛芯,流苏缓慢地燃烧起来,映得一整个寝殿都影影绰绰的,“他让你做什么?”“他让奴婢在必要的时候,带安乐公出城……”秦笑忽然冷笑了一声。在这静谧的夜里,这声冷笑虽轻,却令人从心底里发寒。“他说得轻松,其实是将我们往火坑里推。”秦笑冷淡地道,“安乐公在我们手上,岂有轻易送人的道理?”“您说的是。”张持想了想,又道,“可如今归根结底,安乐公是在陛下的手上……”她轻轻笑了一下,“安乐公又岂是任人宰割的?他今日可去了一趟前朝的高庙呢。”***“——啊呀!”尖细的绣针骤然刺破了指尖,鲜血涌出来,染污了绸料。教阿寄刺绣的宫婢嫣儿叫出了声:“手疼不疼?啊呀,这好端端的料子……”阿寄摇了摇头,将食指抿在口中,只觉那细小的伤口里透出血的锈味,令她有些难受。手中是去年冬天顾拾送她的那块绣了牡丹的布料,她去央了张常侍讨来了一点苏合香料,打算用这布料包裹着给顾拾做一个香囊。但她却是从不懂这些精细活计的,因此又去求善女红的宫婢嫣儿来教她,这样忙碌了一个下午,却一个不慎全都毁了。她恍惚地看着那牡丹花上一点凌乱的殷红血迹,想自己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是因为他带自己去高庙“故地重游”吗?是因为他在利用过自己以后,仍然会对自己温柔地笑,仍然会说“我最喜欢的人当然是你”?是因为自己永远也猜不透他,所以反而无时无刻不去猜测他吗?他明明知道她每日要去未央宫奏事的,却还偏要带着她去见叛军的谋士,他不就是仗着……他对她拿得这样精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