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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头,“好在雪已渐小了,不似前些日子。待再往南些,就更暖了。况且,酿哥哥堂堂七尺男儿,哪里会怕冷的?”七娘望着他,露出信任的神情。在她心里,她的酿哥哥,就是无所不能的呀!可她也明白,凡人rou胎,到底是血rou之躯。四时冷暖,皆有所感。只见七娘垂着眸子,近前一步,忽捧起陈酿的双手,塞入裘衣之中。陈酿的手早已冻得通红,七娘触上之时,只觉猛一个激灵,偏她却不愿放开。这双手,是为她冻得这般。她要让这双手再暖起来,一如从前,那双温暖有力的大手。那双在她额间,轻敲一记的手。☆、第十四章渡江云3陈酿身子微微一颤,七娘突如其来的行径,倒叫他有些不知所措。“呃,蓼蓼,”他忽唤道,“咱们进屋去吧!生火取暖,也就不冷了。”七娘点了点头,却始终不愿放开他的手。陈酿无法,只得反手一转,牵起她向茅舍去。进得屋中,只见其间摆设已然空空,应是主人家南下时尽带了去。满屋的南逃之人,神情哀楚,皆一般落魄模样。见又进来两个,也只抬眼看看,投出同病相怜的目光。陈酿向屋中扫了一眼,见地上生了几处火堆,众人三五成群地围坐着。讲究些的,便垫了个随身带的毛毡子。而更多的人,则是当日落荒而逃,保住一条命已是难得,哪还顾得上身外之物?他们就着地上茅草胡乱坐了,再不讲究什么体面。陈酿四下看了看,寻了处稍空的地方,将茅草整理一番,便要扶着七娘坐。七娘立在一旁,却迟迟不动。她将那茅草审视一番,又看看四周众人,不经意间,只蹙了蹙眉头。这样的地上,果真能坐人的么?她紧咬着唇,双手捻起裙带不停地打卷。只是,刚碰着裙带,七娘的指尖忽猛地颤了颤。她低头看去,乍然一惊。这群带,原已不是从前的丝帛了!七娘缩回手指,握在胸前,只觉指尖被粗麻布膈得生生发疼。陈酿见她久不动弹,心下如何不明白?他遂脱下身上夹袄,铺在一丛茅草之上,只向七娘道:“蓼蓼,还是坐下歇一歇吧!左右,还要过一晚呢!”七娘骤然惊愕,心头似被烙铁烫了一下。她甩甩头,忙将夹袄拾起,又紧紧裹在陈酿身上。罢了,她深吸一口气,狠狠闭上眼,遂直直坐了下去。只见七娘怀抱双膝,一语不发。因头一回坐茅草,她还有些怕,唯紧绷着身子,咬牙坚持着。陈酿一时反应不及,呆愣愣地抓着身上的夹袄。不提防间,眼眶已然酸酸发红。他勉强笑了笑,又取下身上的包袱,道:“来,拿包袱垫着吧,总是好些。”闻得陈酿声音,七娘方舒了舒气息。她缓缓抬眼,只深深望着陈酿,却不言语。陈酿遂蹲下身,扶她在包袱上坐了,自己亦在她身旁随意坐下。地上有些零星柴火,他堆了堆,又取出一枝,转身向一对老夫妻道:“老爷爷,有劳借个火?”那老人家上下打量一番,倒也慷慨,只道:“我看你像个读书人,难怪不懂这些!此处阴湿,生一处新火不知费多少劲呢!你们朝前挪一挪,与我们夫妻一处取暖吧!”陈酿与七娘面面相觑,忙起身行礼,不住道着“多谢”。一时,二人遂与那老两口围坐一处。从前七娘出门,多是头戴帷帽。纵然男装出游,也多是与兄长们一处,并不大与旁人打交道。眼下男女一堂,又无甚遮挡。她一介大家小娘子,少见生人,到底有些怕的。只见七娘将身上裘衣紧了紧,只蜷缩着靠在陈酿身后。那老婆子倒是和气,她满面堆笑,自有一番和蔼可亲。她看了看七娘,只笑道:“这位小娘子却是怕生得很!”陈酿回头看七娘一眼,方道:“老婆婆见笑,舍妹少见生人,并非有意失礼。”那老婆子点点头,转而叹了口气:“哎!这世道,好好的小娘子,不在家中养着,却这般奔波。到底太难了!”此话既出,座中之人无不唏嘘。满满一屋子,也不独七娘一位小娘子。那些蓬头垢面,褴褛落魄的女孩子,指不定亦是哪家贵女呢!陈酿看了看七娘,怕又勾起她的伤心来,遂打岔道:“还未曾请教府上尊姓?”听陈酿说话这般客气,那老人家直笑了起来:“也就是你们读书人,眼下什么时候了,还尊姓尊姓的这样酸。你叫我老王就是了!”“原是王爷爷、王婆婆。”陈酿又一番抱拳。七娘探出头看了看他们,听闻与绍玉同姓,她蓦地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感。王婆婆又道:“你们呢?我见小娘子模样生得白净标致,倒不像寻常庄上的孩子。”陈酿方道:“蔽府姓陈,本是汴京人士。”老王听闻汴京二字,霎时将眉头拧成一团。“汴京啊!”他只道,“家里可还有别人?我见你兄妹二人年纪尚小,怎就单独逃了出来?敢是与家人失散了?”一提及家人,七娘眼圈霎时红了。陈酿也只摇头做无奈状。老王夫妻见了,心下如何不明白?一路之上,这样的事,已见得太多了。二人相视一眼,遂不再问下去。只听老王打岔道:“过了也就过了,眼下暖暖身子再说!”说罢,老王只递上一壶酒。陈酿骤然一惊,这样的境况,老王身上竟还带着酒?他沉吟片时,只推辞道:“王爷爷,抱歉,我不吃酒的。况且meimei还小,总是时时需我照顾。若吃醉了,倒不好了。”老王只摆摆手,似乎很是看不上读书人的酸腐气。他道:“读书人就是矫情!我家老婆子替你看着也就是了,能出什么事?”陈酿还欲推辞,却见王婆婆一把垂向老王的背。只见她嗔道:“吃酒吃酒!逃个难,还要分出银钱与你打酒吃!也不知这酒有什么好?”被王婆婆一训,老王却也老实了,只得讪讪作罢。王婆婆遂笑道:“你们行了一路,应是饿了吧?我家老头子嗜酒,你们别理他!我这里还有几个炊饼,不如咱们烤了分食,也好过挨饿啊!”陈酿与七娘闻言,齐齐摇起头来。众人皆是逃难至此,谁都不容易。况且一路多是荒颓之景,食物更加难得。他们与那对老夫妻,不过萍水相逢。人家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