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2
畏惧雷声。记得有一个夏夜,电闪雷鸣不止,他从梦中惊醒过来。那时候他不仅反应迟钝,还尤其笨嘴拙舌,也不知道唤丫头婆子进来陪着自己,只知道蜷在被子里发抖。再然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那晚他梦见了一个美貌的少女。少女行经一处荷塘,脚步微微驻留,微风拂过她的衣角发梢,她转过了半张脸,贺兰明一下子看清了她的模样——杏眼弯眉,唇颊都沾染着笑意。后来每一次打雷,贺兰明都会梦见这个少女。看着她在窗下温书,在案前习字……他再也没有怕过雷声,他心里甚至有些渴盼打雷。他同母亲说了这件事,因为他素来有些痴症,母亲便不怎么信他的话。他就把这件事埋藏在心中。没过多久,家里来了个道士,说他沾上了不该沾的业障,胡乱作了一通法,往他身上贴了一道符。自此之后,贺兰明再也没有梦见过那个少女,甚至连她的长相也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她生得姿容昳丽,一双杏眼清澈若水。他真是恨死那个道士了。再后来,他每一次遇见长相秀美的姑娘,都忍不住盯着人家细看——他总觉得,他还能找到梦中的那个人。直到来了外祖家。那日身着孝服未施粉黛的少女掀起帘子进门,一双杏眼光华流转,贺兰明猛然觉得自己的心被撞了一下。他找到了。作者有话要说: 徐牧之:贺兰明!你这个颜控!离我的锦meimei远一点!!!第53章不如不见雷震雨骤,雨滴噼里啪啦地敲在窗棂上,冲刷着窗格木板。风也很大,刮得外头的高树海潮一般哗哗作响。宋如锦好奇问道:“江南的夏天也会下这么大的雨吗?”因为下雨,屋子里更昏暗了。贺兰明一面把竹帘卷起,一面说:“初初入夏的时候,黄梅雨会连绵好一段时日,到了盛夏,也是这样的雷阵雨。江南可采莲——我家门前就有一处很大的荷塘,每逢夏日雷雨,雨滴便如琼珠乱撒,打遍莲叶荷花。待雨过天晴,荷塘花叶都被水洗了一遍,便分外的鲜妍。”宋如锦特别喜欢听他讲江南的风光,只听他说几句,眼前就能浮现出一片水乡图景。她道:“都说游人只合江南老,等孝期过了,我也要去江南看一眼。”贺兰明转过身,温煦笑道:“好,等表姐来。”“不过我亲事既定,等孝期过了,就要嫁人了。”宋如锦思量了一番,“若果真要去江南,也要看夫家答不答应。”贺兰明怔住了。竹帘外雷电交加,点亮了阴沉的天色,屋子里跟着亮了一亮。贺兰明就被这亮光惊了一下,好半晌才问:“表姐……和谁定了亲?”“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是靖西王府的世子,姓徐,三个月前鞑靼起兵,他随父奔赴战场了。”这一刻的宋如锦神色悠远而欢畅,竟似豆蔻少女思忆春闺梦里人。其实她非常羞于在旁人面前谈起徐牧之,但有人问起的时候,她又忍不住说他的好,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这个身在沙场、肩负家国的少年是她将来的夫婿。贺兰明倚在窗前,静默了许久。因他一向隔很久才会答话,所以宋如锦也没觉得奇怪。贺兰明听见自己哑声道:“之前……倒没听表姐提过这件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总觉得胸腔里不断有东西漫上来,渐渐变得词不达意,“若徐世子……若他不许表姐去江南一游,表姐可还愿意嫁给他?”“若我说我想去江南,想来他也愿意陪我同往。”宋如锦的眼中是全然的信任,想了想,又觉得好笑,“若他不许,我就不去了,哪有背弃婚约不嫁给他的道理?”雷声隐隐,雨势渐大。屋子里仍旧带着夏日的闷热,贺兰明却觉得自己遍体发凉,背后一阵阵地冒虚汗。宋如锦见他久不出声,走过去看了眼,便见贺兰明脸上一点血色也无,整个人都像被抽走了力气一般,软绵绵地靠在窗棂上。“明表弟?”宋如锦唤了一声。贺兰明也不说话,苍白的手掌上前捞了捞,攥紧了宋如锦的袖子,然后把她拉近了一些,抓紧了她的手腕,像溺水的人拼尽浑身力气,挣扎着攀着一块浮木。这位表弟身上是有些病症的……宋如锦心里一急,连忙抽出手,快步走到明间外头,唤了几个丫头进来。几人匆匆忙忙地走过来,却见贺兰明已经歪倒在墙角,昏过去了。丫头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好。宋如锦也吓住了,撑着伞跑去了正院,把贺兰明的情形告诉了刘氏。刘氏赶忙命人去请王太医。雨天路不好走,过了许久,王太医才姗姗来迟。贺兰明已经被移到了床榻上,王太医给他诊脉施针。元娘攥着帕子立在床前,贺兰恬也在一旁提心吊胆地看着。元娘颤着声问:“明哥儿是不是不好了?”刘氏安慰她:“王太医医术高明,明哥儿定然不会有碍的。”王太医却不置可否:“眼下就看他能不能醒过来,若能醒转,应是无碍。不瞒二位夫人,在下行医三十多年了,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病症。”一根根金针刺进xue位,贺兰明终于微微睁开眼。元娘松了口气,眼泪哗地一下出来了,“能醒就好……”贺兰明抬眼望了望四周,道:“娘……”元娘擦了擦眼泪,笑着问:“明哥儿可有哪里不舒坦?”贺兰明摇摇头:“我觉得一切都好。”元娘不禁一怔。这还是贺兰明头一次这么迅速地答话,不似先前那般反应迟钝了。王太医细细地切了脉,“咦”了一声:“小郎君的病症似乎好了。”元娘顿时喜出望外:“果真?”“他这痴症,病得离奇,好得也离奇。”王太医抚着灰白的胡须,医者面对疑难杂症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和蔼问道:“不知小郎君昏迷前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先前见了锦表姐。”贺兰明答道。他的目光划过母亲、meimei、刘氏,还有一屋子的丫头婆子,微微有些失望。她不在。贺兰明终究是内敛而不外露的性子,只说自己当时正和宋如锦说着话,然后心口忽地一痛,紧接着人就昏过去了,再醒来,便觉得自己神思清明,远胜以往。具体缘由,半句不提。这世上许多事都不能用常理解释,许多病也不能用世俗药石医治。王太医也只好把这个病例归为“奇闻”一类。元娘见贺兰明应答与常人无异,欢喜地不知说什么好,翻来覆去地说着一句话:“可算是好了……”然后眼眶便是一湿,又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