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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应该是在里面呢,你与皇上道个别,我在门口等着。”她方想离开,苏银狐一把拽住她:“不必,你既然能找到我,你就该知道我的一切,所以,你不用刻意回避什么,再说你去门口一旦给人看见,会惹来麻烦。”是这么个理,兰猗想想道:“那好,我捂住耳朵。”苏银狐笑了,那笑里是长途跋涉后的疲累,躲了这么多年,心何尝一时一刻的轻松过,若是为此躲一辈子,也就会负累一辈子,所以她想敞开来活,对兰猗道:“听听吧,听听我的故事,你就会知道你生在狐太医家里,嫁给安远候,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兰猗当然想听,借坡下驴道:“那臣妇,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娘娘请吧。”苏银狐转过头,盯着那棺椁凝神了一会子,然后迈出右脚,一步一步落地无声,心却咚咚擂鼓般,若非他驾崩,自己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他了,所以,死,焉知不是件好事。在与棺椁几步远的距离,苏银狐停了下来,缓缓跪了下去,轻轻的,怕吵醒一个熟睡之人似的,柔声道:“皇上,银狐来看你了,哦,抱歉,瞒了你这么久,今天才敢告诉你我的真名,我不叫苏银狐,我其实叫……商柔。”262章臣妾想吃皇上的心裕泉宫内四周燃着白色的蜡烛,棺椁前是两盏长明油灯,更兼那些素白的幔帐辉映,是以非常明亮,亮到可以看清苏银狐眼角噙着的一滴泪,欲坠不坠。哦,她不叫苏银狐,她该叫商柔,镇北王商厚恩之女。当年宇文佑立意削藩,惹来几个藩王的反叛,最后他把藩王杀了,且株连其家人,商家死了上千口,谁也没有想到,因为体弱多病而寄养在外的商柔得以幸免。从一个生来富贵的郡主沦落成丧家犬,商柔为保性命改名为苏银狐,而她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报仇。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杀她父母亲人的是皇上,她报仇当然就得找皇上,所以她异常艰辛的来到了京城,初遇宇文佑那次,并非是她刻意设计,一切都是机缘巧合。那一年上元佳节,宇文佑从人群中发现了她。虽是立春之后了,然乍暖还寒,她穿得相当单薄。宇文佑问:“你叫什么名字?这么冷,你怎么不穿棉衣?”她答:“民女苏银狐,西蜀人氏,家中遭遇变故,孤身一人来京城投亲的,不想给贼人偷光了盘缠,欠下客栈房钱,无奈只好用身上的棉衣充作房资,能穿的,也只是带来的夏衣了。”她说这些话,上齿敲击下齿,咯噔噔的响,实在是冷的彻骨。宇文佑手一伸,当时的总领太监顾保三过来搀着他下了龙辇,他缓步踱到她面前,病体欠安,说话有气无力:“抬起头来。”她仍旧低垂着脑袋:“民女不敢。”宇文佑捧着心口皱着眉:“朕恕你无罪。”她慢慢、慢慢的抬起头。宇文佑深吸口气,是给她的美震惊,脱下自己的龙袍给她披上。她道:“民女不敢。”宇文佑双手按住她的肩:“现在开始,你不是民女,你是苏妃。”她正想接近他呢,上天就迫不及待的给了她这么个机会。顾保三忙道:“娘娘千岁,还不叩头谢恩。”她傻傻的站着,从一个走投无路的孤女到苏妃娘娘,这之间横着千山万水她不敢相信,最后顾保三过来一拽,将她拽着跪倒在地,顾保三代她道:“苏妃娘谢主隆恩!”宇文佑当即带她立即回了宫,不顾太医院一干太医的反对,当夜就宠幸了她,此后像中了蛊,后宫佳丽三千,他只留在她宫里过夜。起初她被宇文佑的恩宠差点忘记自己的使命,度过一段时间的卿卿我我,她开始寻找机会刺杀宇文佑,只是那些机会来了又走,她都没能成功,不是宇文佑对她有防备,而是她实在下不了手,豆蔻年华时,她向往着将来嫁个对她以礼相待的夫君,不打不骂,彼此相安无事,可是她完全没有料到真正嫁了人,却遇到这么宠爱自己的夫君,更何况对方还是九五之尊。然后,他给她的恩宠一日胜过一日,她就完全没有了复仇的能力。某次,她夜得一梦,父母亲人对她横加指责,说她贪恋一个男人的怀抱竟然忘记家仇,上千条性命,那一梦里化成上千个冤魂,围着她大喊大叫大哭大闹,醒来后她就病了。病体不能侍寝,宇文佑仍旧夜夜搂着她入睡,看她越来越闷闷不乐,茶饭不思,身子骨也大不如从前,宇文佑心疼的问她:“爱妃想吃什么?朕让御厨做给你吃。”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臣妾想吃皇上的心。”宇文佑愣了愣,随后拿过宝剑撩开衣裳,照准自己的心口就刺,吓得她扑了过去,死死的抓住剑锋,血顺着剑锋流下,滴滴答答落在厚厚的波斯毯上。宇文佑瞪着眼睛高喊:“来人,传太医,若不能将朕爱妃的手恢复如初,朕就砍了所有太医的脑袋!”那一次是狐彦给她下的药,足有三个月,她手上的伤口才得以痊愈,为此宇文佑升狐彦为院使。她杀不了宇文佑,也想自杀来对父母亲人谢罪,然而离奇的是,几次她都没死成,就是这种死不了活不好的状态,把她折磨得身心俱疲,于是陡然而生出一个念头,出宫,离开宇文佑,图个眼不见心不烦。一个妃子出宫,她委实费了些周折,成功后她隐匿起来,最初的一年,她成日以泪洗面,既是对父母亲人的愧疚,也是思念宇文佑所致,两种感情互相抵触纠缠,她觉着自己离开宇文佑并非是上上策。怎样解决这一生的负累,她也想过再见宇文佑一面,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然后痛斥宇文佑的残暴,哪怕给宇文佑一剑刺死,她再也不想生不如死的活着。偏巧,兰猗给了她这个机会。她在宇文佑的棺椁前细说了这一切后,方觉心底积压的沉重已经慢慢融化,变成一股青烟升腾而去,瞬间消散不见,如今宇文佑死了,自己也该放下仇恨。她靠近了些,手抚棺椁上足金镶嵌的龙纹,低诉道:“皇上,你走了,柔柔可以卸下仇恨了,可是黄泉路上太寂寞,皇上慢些走,等等柔柔。”她从头上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