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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个电话给康乔,“康乔,江医生还没来,我都等了好久了,想回医院看看,我又怕他突然会过来找不到我人,你能不能帮我去医院看看?”“卧槽?”康乔大概在吃晚饭,嘴里含糊不清的:“都七多点了他还没到?你给他打电话了吗?”“没人接,我都打了二十多通了,”我眼眶因为焦急开始发热:“你说他会不会出事啊?”“你问我我问谁啊,”康乔在那头呼噜噜喝着汤混饭,大概是快速解决面前的吃饭问题,再来帮我解决成长烦恼:“你先别瞎想,我快吃完了,我过会去去医院帮你看看!先挂了,你再打打,不要放弃拨号。”康乔那边一挂段,我就继续按下了那个末尾有(23)这个数字当点缀的【江男神】。这一通让我完全绝望了,“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启用短信呼服务……”,关机了?第二次,还是短信呼,还是关机,同样的机械女声一次接着一次无情地传送着,她告诉我这个站在万丈深渊边的人,哪怕此刻我纵身一跃,投入整个生命的力度,也寻不到下面的人了,想都别想。七点五十五的电影也放映半个小时了,新影票再度作废,连当草纸都不配。我接到了康乔气喘吁吁的电话:“吴含啊,我问了他办公室的人,说他下午四点就提前下班走了啊。”我:“……”我突然说不出话来了。在古代,人们披星戴月山水兼程只为了去看一看爱人的笑脸。而如今,有了手机,电话,网络,这种艰苦就不再必要,因为光这三种通讯方式,就能够立刻实现“立竿见影”“吹糠见米”,让你可以在瞬间得到回应,就只是因为这个“能够”,这个“可以”,人们所受的折磨又要乘上几十几百倍。一毛钱就可以“我爱你”,飞信甚至不用一分钱,电话一旦拉黑,永远的关机,呼叫转移,通话中;扣扣一经拉黑,永远的拒加,空间屏蔽,在线对其隐身——你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啊,他也根本不想再见你了啊。快九点的时候,康乔来万达接我了,外面居然已经降雨了,她抖着一把湿漉漉的折叠伞,快步朝我走过来:“走了,回去吧,别等了。”我后退两步,有点累地仰坐回长凳:“再等等了,”我偏头去看康乔:“他真的四点就下班了?”“嗯,真走了,手机也不在办公室啊。”康乔在我身边坐下,蒸着一身春天晚上的湿润气,陈述事实。栽入没有尽头的无底洞一样的失重感,我讲话都变得轻而缓:“好奇怪啊,他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他就算有事也应该给我打个电话吧?”康乔忽然变得很激动,大概是奔波得来气了吧:“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别他妈追,追个几把,老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他就是玩你的!老渣男!贱男!躲在在这么大的金陵城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小角落,看着你一次接一次的打电话找成就感,啊——呵呵,这个小姑娘这么喜欢我哦!然后玩够了就把你无情拉黑,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会打他电话是关机吗?因为他把你加入360拉黑关机选项了!或者他有个手机号专门耍你的,耍完了!拔卡,嗖一下扔进秦淮河!你去找他啊?你还敢再去找他吗?还有脸再去找他吗?只会让人笑你*!倒贴比!”康乔说着一些尖刻的脏话,她尖刻得近乎要尖叫起来了,连路人投来的奇异目光都不管不顾,反正总结下来就是“回家吧,放弃吧,赶紧回归光明之路吧,别为了一个老男人死活不顾了”。她骂骂咧咧的从头到尾,我都只字未吭。她的确说得很过分,可我一点都不想流眼泪,是麻木不仁了吗?我像机械人一般,一颗一颗吃进嘴里许多爆米花,咽下去,才决定:“对不起啊,康乔,我真的要等的,我就等到电影院关门,要是他还是不来,我就回去行吗?”“都几点了?你还想等到几点?你爸妈不催你回去吗?”康乔简直要跳起来拽我头发像杀鸡那样,压在地板砖上让我清醒一点了。我抬平下巴,眯眼仔细筛选着远方的观影荧幕上扫过的红字:“最后一场是十点钟,就十二点多,也不是没这么晚过,我们大学不是也经常熬夜么……”我抓紧她的手臂,在她的开衫袖子上制造出用力的皱褶:“我打个电话给我爸妈,你跟他们说,我今天住在你家,行吗?”“求你了……好不好,康乔……”我使劲左右晃着她那只膀子。“……我不会帮你的,你这是自轻自贱,你懂吗?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回家睡觉吗?”“江医生没说不会来,那他肯定会来的啊。”“他妈的他电话都关机了,你去刨他八辈子祖坟他都未必再出来现身了!”“康乔,你不懂的,这么跟你说吧,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你会希望他是好的,是正派角色,宁愿相信自己眼光没错,也不想用恶毒的想法猜忌他,你为什么总要把江医生往坏处想,”我还在絮絮叨叨地找借口:“也许他真的有急事,耽搁了。”“疯子,你就别再等了!他不会来了!你忘了当年动物园是怎么放你出来的了?还真把自己当忠犬八公了?”康乔各种刻薄,只为了能让我回心转意,回家。我改用两手握紧她胳膊:“真的,求你了……”我拉高袖子,露出小臂,展示手腕上的男士表:“他的表还在我这呢。”“表?他那是让你去年买表好吗?这么明显的暗示你都不懂?别等了,他真不会来了!”她重复着一样的话,揪出我一对果汁中的一杯,“买给江渣渣的?我应该带点耗子药来的。”“我知道,你说得对,”我在动作和语气上开始向她妥协,意志还是不曾改变半分:“但我也暂时没别的地方想去了。”康乔彻底无语了,她凉凉地斜扫我一眼,重喘出一口气,打落我快长在她臂弯上的手,用拔刀的气势取出手机,拨通了我家的座机号,接通前她咬着牙看我:“以后我不会再管你的事了。”十二点半了?快一点了吧?康乔已经离开有两个小时了,我也顺利请到了能够夜不归宿的谎假,影院里人越来越少,工作人员开始收拾海报,关闭柜台,熄灭电灯。江医生借了我一只腕表,用来提醒我时间走过去多少。我站起来,走回一楼,把爆米花和果汁尽数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万达的确要关门了,整栋大楼都在一寸寸一厘厘地暗沉下去。那些熄灭的窗口像是夜兽寐上了睡眸。康乔走之前还故意把雨伞留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