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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地度过了几日,直到迎亲前一日看到喜庆洋洋的屋子,我才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我就要嫁人了!那年,阿姊嫁人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转眼,我便要走上和阿姊一样的路了。我走到院子里,看到福多正站在长梯上,在院门口挂着红缎带,阿娘在下边指挥着他,这样的场景熟悉得让我想流泪。阿姊嫁人时,阿爹还在,屋里屋外高难度的活都是福多与阿爹负责的,我与阿娘则是负责剪纸、贴“囍”字,帮着整理嫁妆。有乡民从我家门前经过,驻足谈了一会儿话,再说些恭喜之类的话,便满脸喜色地离开了,仿佛将要出嫁的是自家的女儿般。福多与阿娘忙完手头的活儿,回头见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院中,福多扛着短梯在我一旁立住脚,转身对身后的阿娘说道:“娘,姊姊哭了。”阿娘睇他一眼,催促道:“你赶紧去周先生那儿看看,若帮得上忙,就帮帮。”福多应了一声,将短梯放在院中角落后,就跑出了院子。福多走了须臾,阿娘过来牵过我的手,将我引到槐树下坐下,语重心长地劝道:“娘知晓你心里忐忑,也舍不得这个家。嫁了人,那些小姑娘的脾性也得收收,男人先前会包容,日子久了,那可就说不准了。与周先生成了家,从此便是一家人。你大姊前几日身子不适,像是有孕了,娘还想着来年能再抱两个外孙呢。”阿娘的脸上净是神往,我不忍开口败坏了她的兴致。阿爹不在了,阿娘愈发怕家里冷清,如今我又嫁了,阿娘身边只有福多,而离福多娶妻生子尚且过早,阿娘也只盼着我与阿姊能常回家看看。而佟家却不似一般人家,阿姊进了佟家门,事事身不由己。为此,阿娘也不再强求,只盼着阿姊每月能回家一趟,带着佟秀明来家看看。“淼淼,周先生不比佟家人,懂得体贴尊重人,你跟着他,娘放心。日后不论发生何事,夫妻二人彼此信任,才能一直走下去。你想回家,或是想让娘过去,事先要与周先生商量商量,知道么?”我不明白阿娘为何要与我讲这些,眼下,只要是阿娘交代的话,我用心去听,也都给了阿娘明确的回应。迎亲当日,阿姊天未亮便从佟家赶了过来,将我认真地梳洗了一番,便替我开脸、化妆。折腾了一早上,我不得不在心中感慨:女人何苦要如此虐待自己呢?不过是嫁人,简直是在上刑,苦不堪言!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人,我有些认不出自己,却被自己如今艳丽的容颜惊呆了。如此,折腾了这么久,也算是值了。阿姊看我神情呆滞,面无喜色,一本正经地道:“小鱼儿,待会出了门,可就是真正地嫁人了,可不能哭啊!要是哭了,这脸上的妆容花了,可是会吓跑你心上人!”听闻,我不由得被她的话逗乐了。此时,天光大亮,院子里已渐渐热闹起来,想来是亲朋相继而来,我不禁变得焦躁不安。阿娘上楼嘱咐了阿姊几句话,又与我说了一会话,便下楼招呼客人去了。阿姊看出我的焦虑不安,轻声细语地开导、安抚,又与我讲了许多笑话,我的注意力渐渐被她转移。突然,紧闭的屋门外传来福多的惊慌失措的声音。“我说你们……别进去冲撞了我二姊!”立时便有一阴阳怪气的男音接了话:“啧啧,福多,你还这么维护你二姊,你心上人可就真的不会再理你了。她不喜你二姊,也不会喜欢你,当然,只要你不认她是你姊姊就行。”我没再听见福多的声音,却听见走廊上有杂乱的脚步声,接着,那阴阳怪气的声音便叫了起来:“姓鱼的,你胆子肥了啊?敢用脚踹我!”我一听情形不妙,忙叫过阿姊,阿姊轻拍我的手背:“你别出屋,我去看看。”我那段不为人知的身世知晓的也只有陈家与我爹娘和阿姊,即便有人怀疑过,因无从究因,也没人会多问,人们也因此习以为常。而自从陈秀梅在月老祠前说出我的身世后,那曾被人们刻意忽略的事实仿佛生根发芽般,疯狂地生长。是孤女又如何?我并不怕人们知晓我的这段身世对我议论纷纷,我只怕曾经关爱我的家人会离我而去。而事实上,他们当初收留了我,就从未想过舍弃我,反而愈发疼惜我。我不知那日发生此事后,阿娘与周彦华在陈家说了些什么,但至少之后的日子里,没人当着我的面提起这些。我不知门外的是哪家的孩子,也不知他出于何种心态,要在今日说出这番话,只是未曾想到,陈秀梅竟然会在福多身上打着这样的主意。只要他不认我这个姊姊,她才会对他好。显然,从福多的态度来看,他并未遵从陈秀梅的话。而在外人面前,他显然也是处处维护着我。想不到我那胆怯懦弱的傻弟弟已然长大了,为了与之毫无血缘关系的姊姊,竟然会挺身而出,哪怕被他喜欢的姑娘厌恶!这样的傻弟弟,该有更好的姑娘来配他。陈秀梅即便再有姿色,也不会真心待福多,这样的姑娘,福多无福消受。阿姊出去后,在外说了几句话,我未听清,但走廊上明显清静了许多。阿姊回来时,福多跟着进了屋子,一眼瞅见我,他却站在门内不动了。阿姊关上门看他傻兮兮的模样,笑着推了他一把:“傻站着做什么?午后,我们小鱼儿就会被人接走了,日后你就难见你二姊的面了。”福多亦步亦趋地跟着阿姊来到床边,脸上依旧满是惊愕。许久,他微微靠近我,试探性地唤道:“二姊?”我横他一眼,别开了目光。福多愣愣地站了半晌,从桌边搬过一张凳几坐在我面前,忧心忡忡地说:“姊,不瞒你说,还好是青天白日,不然大晚上见了你我得被吓死!”坐在我身旁的阿姊忙出言啐道:“傻小子,怎么说话的呢!”福多不甘示弱地回道:“大姊,我可没乱说。周哥哥夜里若是见了二姊这副模样,不得吓死!你在她脸上搽了多少粉呀,白得瘆人!”阿姊冷哼一声:“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我一直微笑着听着两人拌嘴,福多见说不过阿姊,便转向我,低声问道:“姊姊,你脸上不难受么?”我虽然感到脸上的妆底□□令我不习惯,但看福多吃瘪的样子,也颇有趣,我便对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而他果真十分不甘地皱了皱眉,继而一脸苦恼地说道:“待会儿我背你上轿,你可别把粉擦在我身上了。”听及,我从喜服内伸出右手,拧了拧他的胳膊,轻启朱唇:“你嫌弃姊姊了?”福多连连告饶:“我哪有?姊姊你喜欢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