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济爱院

    科斯马尔主教的晚餐正如她的一贯的行事作风，相当朴素。

    相较于花样百出的王城主教厨房，根利主教的厨在技艺上逊色不少。若不是考虑到今晚有客人来访，恐怕科斯马尔主教的餐桌上只有一碗咸rou羹、一杯淡味酿酒和几块面包。

    除此之外，根利教区厨房的烹饪方法也和王城不太相同。或许由于根利教区靠近海港，经济繁荣，他们对于奢侈品糖的使用几乎是毫无克制，玛戈习惯了王城的清淡口味，很难认同这样的做法。

    也许是因为难得的“甜蜜放纵”让科斯马尔主教重新拥有了好心情，她向玛戈抱怨起根利教区里那帮吝啬、难缠的贵人们。

    “若不是看在那些可怜孩子的份上，我可不愿意与那些人陪笑打交道，绞尽脑汁从他们兜里掏出钱来。”

    “所有船只都被那位征调去了奥奇海峡，商人们纵然是有着多大的生意，也必须要有船只给他们送货。”

    “那位大人。”科斯马尔主教疲倦地点了一支烟，玛戈扫了一眼，这是街头极为常见的烟草，十五个半铜币一盒，一盒十支。之前有个不守规矩的修女偷偷溜出去买了这盒烟，被赫恩抓了个正着。

    “即使已经下令开设济爱院来收容、接纳那些孩子，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不够的，无论如何都是不够的。那些贫鬼们……既可怜，又贪婪，在看到济爱院对孩子们的收容后，便忙不迭地孩子放在济爱院门前，甩手便走……”

    “可是主教，我记得王城……”

    “玛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确实那位大人每年都为济爱院拨了一笔专款，但……”科斯马尔主教歪了歪头，“这是不够的，玛戈。更何况在战争的情况下，这笔钱能不能如数到济爱院手上还很难说呢。我们几乎次次都要为这笔钱和斤斤计较的文官们扯皮。菲格特那个女人……哼……确实有些本事，能够从他们手里抠出该得的钱，真厉害。她甚至能从商人那里筹集善款，那些装满钱兜的商人，哼……他们可不会给没有利润的生意掏一个金币……”

    苦涩的烟草气息弥漫开来，科斯马尔主教狠吸一口几乎要燃尽的烟，圆脸上的五官缩在一处。

    “玛戈，你很快也会和那些吝啬鬼打交道的，”科斯马尔主教大笑道，“愿母神保佑你的好运气！”

    玛戈微微叹息，苦笑着说：“但愿吧。希望母神看在我虔诚信奉的份儿上，能够善待我。”

    晚餐结束后，科斯马尔主教留在公厅继续处理事务，让女仆艾兰将玛戈送回了客房。第二天，玛戈向科斯马尔主教告别，返回神道院。

    玛戈的文书助理丽丝已经到了。这要比她和玛戈预计的时间晚了几天，她家中出了变故，她母亲被严重的肺部疾病拖垮，她不得不的去见母亲的最后一面，并且为母亲举行葬礼。

    “节哀，丽丝。”玛戈见到丽丝，轻轻地拥抱了她。

    “感谢您，”丽丝也轻轻地拥抱着玛戈，“尽管我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也许对她而言死亡是最好的解脱。”

    玛戈沉默，良久她才说道：“是的，莉莉。”

    玛戈突然想起她的生父。他是一个富裕的贵族，据说长得很英俊，谈吐文雅有趣；他依靠自己的头脑在海上贸易中获取了丰厚的利润，继而和一个同样出身贵族的小姐结了婚，有了一个女儿；可是命运弄人，他在一次狩猎中坠马摔断了脊椎，在极大的痛苦中离开这个世界。他的妻子继承了他的遗产，随后改嫁另一位冒险家，把幼小的女儿送进了文法学校寄宿。之后，玛戈再也没有见过她。十几年里，她们的交流仅仅是十几封薄薄的信件。

    玛戈开口道：“都会过去的，莉莉。”

    都会过去的。教长嬷嬷在安慰新来的孩子时总会说这句话。

    “桌上有一封给您的邀请函，好像是赫斯提亚文法学院发来的。”也许丽丝因为自己的失态而难为情，她扭过身整理桌面上的纸笔，并开口提醒玛戈。

    “邀请函？”玛戈拆开了信函。

    “嗯……是赫斯提亚那儿发来的。字写得很不错，还是难得的修士花体。”

    “他们邀请我干什么？给他们讲经解道吗？还是说让我这个已经毕业多年的学生讲讲就职经验？”玛戈打趣道。

    “他们为当地济爱院筹集善款，要举办一场慈善募捐活动，济爱院在我们的管理之中，您又是济爱院的新管理者……所以……”

    “好吧，丽丝，请你写一封回信，说我同意参加。”菲娜主教交代的事还没有眉目，科斯马尔主教似乎话里有话，一切都笼罩在迷雾之中，她得想办法在某处撬开一个口子，或许这场慈善活动可以做到。

    “好的。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

    “后天上午九点半，会有文法学院学生前来拜访，您觉得可以么？”

    “写吧，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