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3.水塔攻略战

    和meimei有关的事，不能想太多，漪平日思考问题，一向是效率和有效性优先，但一涉及meimei，就会变得混沌——这也是她与meimei间的感情关系，搞得一塌糊涂的原因之一。

    就在她身处于危险的，随时可能有一颗子弹射过来的战场上，还这样想着：“为何自己和meimei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什么meimei会说出那些自暴自弃的话？为什么meimei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自己？”

    意识到这些谜题可能注定没有答案，她果断中断了思绪。

    如果还有以后，再去请教别人吧，什么午夜电台情感咨询之类的，看来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虽然没什么好辩解的，但meimei因为自己而……是事实，如果做一些对的事，能让meimei重新开朗起来，摆脱这些日子里与自己相处带来的梦魇和阴影就更好了——她如是想。

    注意力回到现实世界——万幸，听到塔顶响起的狙击枪声，漪意识到现下“骨结核”突击小队应当是发动了新一轮的进攻，加上人手也紧张，所以这一小段时间没有注意塔底的情况，否则以自己的状态估计早被狙击枪一枪打死，或者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自杀无人机炸死了。

    都是meimei的错！漪又小小地，有些任性地在心底幽怨了一下——反正自己所思所想，meimei也听不到。也不能怪她，她毕竟只是一名18岁的少女，虽然成长路径与普通人迥异，但这短短几小时就经历了许多——先和meimei在大庭广众下欢爱，随即又和meimei分手，接着又被卷入邪教徒袭击事件，被迫一路上杀了12个人，现在还得继续杀。如此，她的精神再强韧也难免有些受不了，思想下意识就想逃避到自己舒适且熟悉的领域去。

    漪隔着面罩，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回神。

    她围着水塔基座走了一圈，仔细观察——结论还是一样，怎么看，也难以通过楼梯上攻。

    那么，只能退而求其次了，自己用不了这个制高点，那敌人也用不了就是——漪的思维一向转得很快，立即豁然开朗，她明白自己只要做到这一点，同时弄出足够大的动静分散“骨结核”突击队的注意力，对于艾琳娜的人就是巨大的帮助。

    干脆爆破掉这座塔，只可惜手边并没有C4之类的爆破物，否则按照父亲以前教给她的方法，也许能够尝试用手雷引爆C4——虽然至今也不懂为何父亲作为一个公园导览兼职猎人向导，会懂得使用C4和设置爆破陷阱。

    漪的目光逡巡着，继续寻找难题的突破点，她来到高尔夫电瓶车旁，注意到该车用的是易燃易爆的三元锂电池。她的目光转向水塔，又发现一直从塔底往上延伸的出水与进水管道，全部包覆着黑色的保温泡棉——这种材料她以前在神庙家装时用过，应该是聚氨酯，记得是易燃物。她撕下一块，用打火机快速点了下，果然快速燃烧起来，同时发散出刺鼻的烟雾。

    漪那澄澈的瞳眸中，瞬时闪过飞扬的神采，她再不迟疑，立即着手准备。高尔夫球车本来就高度易燃，但她觉得还不够，就在她找到车子钥匙，背对水塔，转身往外走正要搜集更多易燃物时，忽然听到身后高处噔的一声轻微异响。

    漪心中一凛，立即躬身弯腰，接左手撑地，借着右脚用力一蹬的惯性，作出一个利落的战术前翻滚动作——兔起鹘落间，她宛如离弦之箭，向前翻滚了4米有余，堪堪避过一阵急促的自动步枪扫射，躲进了一棵大树后方。

    差一点……就差一点，方才那一串子弹几乎是贴着她的脚后跟在地上炸开的，溅落的泥土都砸到了她的肩上，就像一条如影随形着，要择人而噬的毒蛇。漪的心砰砰直跳，然而敌人根本不给她放松的机会，又是一阵攒射，步枪子弹将她头顶树冠间的枝桠打得木屑纷飞的，不断有树枝和新鲜的绿色枝条被削断打烂，挟着树木汁液特有的芬芳，砸落到她身上和脚边。

    显然，现在的位置不可久留——虽然这里狙击手因为射界不好射击，但会被对方观察手的步枪一直压制钉死，还会被无人机飞手重点照顾，等飞几架无人机回来，就是她的死期了。

    漪不禁心念电转，分析起敌人的情报——敌人用的是自动步枪，听枪声应该是口径5.56mm的M4A1自动步枪，只有一人，方才从她背后离地10米的水塔窗口发动的袭击，

    M4A1的弹匣容量一般是25-35发，这里漪料敌从宽，当35发算。她拿出M67破片手雷掂了掂，先是感觉了下手感和重量，数着对方的枪响，数到第32声时，她立即从大树右侧探身，身体左侧紧贴树木，双手持冲锋枪瞄准水塔10米高的窗口处行三连发速射。漪现身时，敌人步枪里只剩下最后几发子弹，加之他没有预先瞄准漪闪身射击的位置，再要调整枪口朝向，就失了先机——他身上挨了漪首轮三连发中的两发子弹，虽然都被防弹衣挡住了，但他还是只能退后先更换弹匣。

    漪获得了一个短暂的射击“窗口”，她用急促的连续三连发将敌人压制在窗口后方，随后拉掉手雷拉环，立即朝水塔窗口掷出破片手雷——这儿的斜向距离不远，也就二十多米的距离。扔出手雷后，漪继续开枪压制，并朝水塔基座快步前进，好遮蔽敌方的枪线。几秒钟的时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只见水塔窗口被从里往外炸开了一个大洞，碎石砖块迸落一地，敌人也没动静了。

    以M67的威力，和水塔阶梯上狭窄的空间，敌人不可能幸存。终于干掉了一个，不过漪也轻松不起来——她注意到了一架从远方正飞过来的多旋翼无人机，看样子目标就是她。

    也不知道自杀无人机还是投弹无人机，冲锋枪没装瞄具，于是漪先竖起拇指照准目标进行人工测距——大概400多米，而冲锋枪的有效射程也就200米，这种对空射击取120米就是极限了。

    漪当机立断，先将冲锋枪快慢机调至单发，使射击精度最大，同时也放无人机更近些。随即她背靠水塔墙壁坐在地上，双脚伸直获得最佳的姿态稳定度。双手握紧枪支，深吸一口气，开始瞄准目标并取一个估算的提前量，描摹无人机的飞行路径开始连续的单发点射。

    噗！噗！噗！噗！

    一枪……

    两枪……

    第三枪终于击碎了无人机的一个旋翼。

    第四枪洞穿了无人机脆弱的主体部分，便见这驾无人机晃晃悠悠，宛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栽倒在地，炸开了。

    更远处还有更多的无人机飞回来，来不及了，漪立即开动高尔夫球车，中途跳车利用惯性撞入水塔门内，随后又掏出第二颗手雷丢进门洞里。来不及观察战果，她即刻朝水塔旁边的树林里跑去——无人机群快到了，她得赶紧隐蔽，可没心思管什么诡雷了，毕竟前者是确定的威胁。

    几秒的延迟，漪刚躲进树林里，手雷就炸开了，这次爆炸把高尔夫球车炸得稀烂，又引发了车载三元锂电池的爆燃——炽烈的火柱于短短数秒内腾空而起，立即吞没了水塔基座一楼的每一寸空间，橘红色的火焰甚至挟着滚滚黑烟，从方才被炸烂的，离地10米高的窗口里蹿了出来，伸展张扬出3，4米长的扭曲火舌。

    这剧烈的火势，在烟囱效应的加持下，被水塔内部易燃的聚氨酯包覆材料催发，急速往塔顶席卷而去，加上塔中邪教分子储存的弹药，没过两分钟，整座水塔就变成了一根40米多高的，冒着漆黑浓烟，还不时因弹药殉爆而炸得火星四溅的巨型火炬。

    中间有一名身着绿色丛林迷彩，应该是狙击手的邪教突击队员尝试抱滑绳降逃脱，不过绳子刚一丢出来就被漪发现了。漪并不着急，她先是躲在一棵大树后，隐蔽行迹，等到对方凌空甩出一枚震撼手雷后攀上绳子，她才忍住耳朵像被针戳一样的刺痛，持枪仰射——就这样，她也射了半匣子弹才把这无法躲避的家伙凌空打死。而对方一边快速下降，一边拿着手枪只凌空朝她开了三枪，就有一枪穿透树木的枝叶缝隙，结结实实打在了漪胸口的位置——还好她穿了两层防弹衣。

    这家伙穿着高防护等级的防弹衣真是硬，并且枪法也见鬼的好，漪甚至都不确定自己的枪法能胜过对方。看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上厉害的人确实不少，还好自己没和使用狙击枪的他对上，否则估计是凶多吉少——漪揉着被子弹撞得生疼的胸部，不禁感叹。

    此时天上的无人机因为控制端被烧毁，已经失去控制，全部自行朝远处预设的自动降落点飞走了，漪得以喘息，她脱下血色斗篷，摘掉面罩和护目镜，不再作邪教武装人员的装束，免得被艾琳娜的人误击，同时也是让自己不那么醒目。接下来她检查起自己胸部的伤势，敌人射出的那发手枪弹击穿第一层防弹衣，卡在了第二层防弹衣中间，即使如此，她原本丰盈白皙的左乳也因为子弹的冲击力被撞得一片淤青。

    难怪这么疼，漪庆幸自己穿了两层防弹衣，否则子弹穿过去，肋骨能不能挡住弹头阻止射入心肺不好说，但她左乳的脂肪和乳腺组织肯定会被翻滚的弹头搅烂，那样纵使事后不死，也肯定要“毁容”，得做好多次整形手术了。

    她心知，meimei很在意这个部位的，如此，meimei肯定会不乐意，不喜欢——虽然漪知道，meimei明明与自己分开了，但漪还是忍不住在意着。这就像她这头及腰长发，明明不管在生活中，兵击训练时，还是花滑表演时，尤其是现在的战斗中都碍事得很，但因为meimei的观感，她也没有剪短的心思——如果剪成短发，连仅有的颜值都下降，meimei肯定会更不喜欢自己了。

    防弹衣破损了，子弹也没多少了，漪看了一眼储水容器被烤烂，大量储水泄露，因而火势渐渐熄灭的水塔。开始把心思惦记到了那个摔在地上的“骨结核”突击队员身上——漪四下环顾一番，邪教的增援还没来，便警觉地走到尸体旁边，她看到这家伙俯趴在地上，大片的鲜血渗入身下的泥土中，把一大块地方都染红了，胸廓也没了起伏，确实是死透了。

    漪将枪背回背后，正准备上前将他翻过身，可忽然又觉得不对劲——这家伙左手伸展，右手却略有些不自然地压在自己胸腹之下。漪再仔细观察，又发现他战术背心腰间的三个雷包里只剩下一颗手雷，算上方才丢的震撼手雷，还少了一颗。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巧合——漪遵循自己的信条，不再心怀侥幸，她离开这个棘手得很，临死前还不忘给自己设下一个“惊喜”的敌人。同时也在心底稍稍怀了一些敬意——她能感觉到，这人和自己一样，心怀着某种决意而战斗。

    战斗还未结束，算算时间，邪教徒的增援应该也要来了，不过人应该不多。漪拿出最后两个冲锋枪弹匣，找了路边一个隐蔽的高点，准备伏击。然而，伴着远处从激烈变得零落的枪声，竟然有多达五辆，绘着金环三目邪教标识的装甲越野车疾驰而来。漪稍稍一惊，这个规模可不是她能阻滞的——幸好，他们的目的地也不是水塔，漪很快目送着他们越过她埋伏的位置，朝大剧院方向疾驰而去。

    无线电中同时响起了“囊肿”要求所有人撤往大剧院就地组织防御的命令——邪教徒们终于撤退了。紧接着，手机信号的屏蔽被解除，漪通过手机，与“独角兽”和艾琳娜的人取得了联系，并在小实验楼前的空地上完成了汇合——这儿散落着一些阵亡士兵的尸体，正教和血rou教派的都有，还有几只比较惹眼的“能人”尸骸。

    一簇蔟无人机群，包含有“无人机杀手”，自小实验楼低空飞掠而过，如此，独角兽部队取得了中低空的制空权，满载作战人员的直升机也得以降落下来。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灰白色城市作战迷彩，穿着带护档和护肩的重型防弹衣，外面的战术背心也插了硬质防弹插板，戴着只漏出眼睛区域的全护式重型防弹头盔，武装到牙齿的士兵，仿佛还嫌防护等级不够，他还背了一扇防弹盾，这个盾牌表面附加了一层高度反光的银色棱形瓦，非常特别。甚么重甲乌龟——漪心想，她看了眼士兵的军衔，是二级首席军士长，臂章则是一头仰首而立的银色独角兽，蹄下踩着一个生有獠牙长角的巨大异怪骷髅。

    “你好，漪，我是你父亲的老友。不愧是你父亲的女儿。无人机全程监视了你的战斗，天才果然是可以遗传的……感谢你摧毁了水塔里的信号干扰机和防空阵地，不然我们的行动还要推迟。”

    言毕，首席军事长又将目光转向一旁，已经将公主长裙换成战术背心和防弹衣，拿着一把手枪，面容苍白，发丝也有些凌乱的“圣女之刃”艾琳娜，以及站在她身旁，双手抱持金剑，黑发棕眸的“扈从骑士兼圣妃”納维西娅公主。

    “那么，几位小姐，请撤离吧，剩下的交给独角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