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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泽】脉脉春浓1

    当笼里的黄雀儿又一次嚎着它那尖锐嘹亮的嗓子时,李承平头一回生出了摔死这个聒噪的畜生的念头。

    李承平把乱如蓬草的头发抓得更乱,坐在遭乱的锦衾里,这一团乱麻看得出主人梦中睡觉多么的折腾,但那脸色倒不完全像是被迫晨起的烦躁,红透的耳根子里有血气、有羞意。外面天亮得格外早,屋外明媚的日头已经刺得李承平眼睛睁不开,但风还是凉嗖嗖的。对,凉,这风没过眨眼的功夫便风干了他满背黏住寝衣的汗,也吹散了他心里发酵一整晚的缱绻。

    碰的一声李承平又砸回到床上,雀儿被惊得在笼里扑簌翅膀,他脸蒙在被子里,势必要续回那个旖旎的梦似的,狠狠嗅着,企图从母妃宫里的花香中再嗅出那股馥郁的葡萄信香的意味,被子的绸面糊在脸上,凉凉的,滑滑的,想象中那人的皮肤应当就是这样的感觉,比之通房丫鬟的肯定是要好上千倍万倍的。

    可是无论那坨被子怎么拱,快拱成麻花了,醒了就是醒了,断掉的梦就是再也续不起来了。

    一切的异常都要从害死猫的好奇心,从一次大大违背君子之道的窥伺开始的。

    三皇子,李承平,加上不入皇子序列的太子,他应该是有三个哥哥的,但从他记事起好像就没见过这个二哥,大哥去边关了,三哥,不对,应该称太子,太子是太子,已经入朝听政了,和他是不一样的。在这个正是玩心大起的年龄,母妃严厉,大哥远走,太子疏离,李家枝叶单薄,放眼皇宫宗族竟找不到几个玩伴。

    那么,他二哥呢。如果他真的有二哥,彼时的李承平以自己的见识揣摩,储君已定,那二哥应是个闲云野鹤的王爷,说不定会带他一起玩呢。不过实际上他连他二哥可能的生母是谁都不清楚。

    好吧,李承平会给自己找事情,他喜欢去淑贵妃宫里,淑娘娘爱书,库藏极丰富,她爱书爱到眼里只有书,对别的人和事都是不闻不问的。故而去淑娘娘那里,既可以假借功课之由搪塞母妃与先生,去了之后也没有人会管教自己,那是少有的不受拘束的时候。或是玩自己带去的玩意,或是看些库藏里稀奇古怪的异书,什么犄角旮旯都被他翻遍了,估计淑娘娘都不知道她的藏书里还有那些荒唐无稽之物。

    李承平年纪小,乖巧嘴甜,日子一久和淑娘娘宫里的人都混了个眼熟,聊天打趣来者不拒,后来小道八卦不避讳他说,他听这些津津有味,与水面上的辉煌截然相反的百态。只是李承平耳朵听着,面上不说,心里清楚——也就淑娘娘不爱管事,换个娘娘来不知道发落多少个背后嚼主子舌根的。

    可能真的是冥冥之中,终有回响,在流传的闲言碎语中,那个他曾经憧憬过现在却被抛到脑后的人,又一次提到了他面前,仅存在于皇子序列里的二皇兄。当事情有摸到头绪后,丝头一扯这茧便自己剥开了,只是李承平没有想到的是,所谓的事实比他设想过的所有可能都要离奇,像是他从宫外偷进来的民间荒唐话本里的情节。

    男乾女坤乃天经地义,偶或有女乾元,也是人中龙凤,而男坤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便一发不可收拾,这好奇是一半一半的,一是对他从未谋面的哥哥的好奇,二是,李承平有些羞于启齿,是对男坤的好奇。为着这好奇,鬼使神差地,李承平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真的站在这处宫门前,跟冷宫差不多偏僻的地方,僻静但不荒凉是他的第一印象。但他有种直觉,此处绝不会是门可罗雀的。

    李承平推门而入,无人值守,是间雅致的院落。院子不大,午后日头极好,风吹竹影动,一片翠海深处有座葡萄架,架下还打了个秋千,一个富有生活趣味的主人。如果排除掉那些艳情的流言的印象,如果他没有找错地方,对于这个年纪的李承平来说,这真的是他心中的一直期望的兄长的轮廓。

    可惜没有如果,这些美好的畅想在下一刻便被一声惊叫粉碎了。四下静谧无人,接着是断续的但毫不遮掩的呻吟,声音不似女坤那般娇媚,磁性上蒙着一层婉转,李承平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

    白日宣yin。

    李承平瞬间觉得自己那些小儿科的乱来比起这来说多么不值一提。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承平便站到了窗前,还专挑了个隐蔽的角落,窗上映不出他的身影。李承平心跳加速,眼前的窗纸何其脆弱,浮动的树影下这层纸仿佛也颤颤巍巍的,指头稍稍用力便能捅破了,那时他的一切好奇,一切疑问,都将水落石出了。

    但当李承平真的看到屋内的人的脸时,他总算知道了为什么这地方会无人值守了——这种大逆不道之事知情的人越少越好。有一瞬李承平希望自己从没捅破过这层窗户纸。

    在塌上,将一个男子压在身下的,李承平完全无法将这个人与平日里克制庄重的太子联系起来。而另一个人,这人被压在窗下的贵妃榻上,身上只披了件纱,逆着光线身上露出来的地方被照成一片白,李承平不认识这张脸,其实他连脸都没看清,散乱的黑发将这人挡得只剩个鼻尖,倒是挺秀气的。但他知道他脑海里的那个兄长的轮廓终于是被填上芯子了。

    这一指大小的孔洞仿佛有种魔力,死死吸住李承平的注意力,心跳如擂鼓,什么仁义礼智通通被抛在脑后。

    坤泽混着乾元的信香从这小孔里溢出,房中的李承乾深吻着身下的人,待到那人被吻到肺里没有一丝空气才放开,李承平猜的,从那人只能软在太子怀中的模样猜的。李承乾把人摆正,让人斜躺在软枕上,剥掉这人身上最后一件遮羞的衣裳,埋在人的胸口处。平坦的,能否算得上鸽乳都未可知,李承平不懂这有什么意思,哪有那种两峰绵软有趣。但太子还是在人的胸口舔着咬着,像是讨奶的幼崽,颇有点虔诚的意味。太子还是存了点心思的,那人胸前被吃得难耐,手抵在太子的肩膀上一副推拒的意思,太子身下便狠狠顶弄这人,那推拒的意思被变成了依附的意思,抓着明黄的太子朝服放不开。仗着此处偏僻肆无忌惮,一声声叫床听得李承平面红耳赤,他也并非不通人事,但这场面比他初经人事时都要令人血气上涌。

    李承平面红得能滴血,再也看不下去,落荒而逃了。

    房中人似有所感,向着李承平待过的方向望去,却是一切如常。没看两眼,李承乾就扳过人的脸。

    “二哥不专心。”

    这人是摸透了乾元在床上的反应,自有一套应付的流程,他藏在窗下的阴影里,看不清神情,只是揽住乾元的背,去亲太子一丝不苟的鬓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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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平甩了甩脸上的水,又一猛子把头扎回凉水盆里。

    他完全是逃回来的,那透过窗纸的所见就像一场游园惊梦,太不真实了,结果又是切切实实发生的。李承平试图用凉水冷却自己,耳边只有水泡咕噜隔绝了外界,但一到这时候那股葡萄的香味就会再次回到脑子里,不仅如此,那身体,那声音,都已经烙在他的精神里了。

    种子一旦种下就扎根了。父皇知道他的两个孩子厮混在一起了吗,其中一个还是储君,皇后知道吗,淑娘娘又知道吗,她真的连自己的亲生子都不闻不问吗,但是所有疑问最终都会凝结成那个被乾元压在身下的侧影。

    一点小的好奇转化成大的疑问,一种探索的精神,为李承平故地重游提供了绝对正当的理由。这之后李承平就成了那座宫里不被人知的常客,反正无人阻拦。他那天戳破的窗纸就一直破着,从未被修补,想是房间的角落太不起眼,也可能是里面的人不受重视,故无人来补。

    于是一个小孔,一个连接着外面与房间里的坤泽的缺孔,成了李承平抒发这个年纪的蓬勃情绪与欲望的出口。

    通过这个孔,李承平脑中对二哥的认识勾勒得越来越清楚,第一次没能看清的面容他现在已经了然于心了,与淑娘娘气质很像,清雅的书卷气,脸尖尖一点。有时候是他的二哥一个人在,有时候会有太子在,不一定做不做。此人床上床下两副面孔。坤泽在床上的时候是极其放得开的,爽快或是疼痛全不忍着,该喘就喘,该叫就叫,会主动骑在太子身上讨好太子,背对着李承平的方向,一把细腰晃眼的白,求起饶来尾音软绵绵的,都能搔到屋外的李承平的心坎上了。那清贵的气质一到床上就立马没影了,李承平有时候会想这人身体里是不是住着两个灵魂,还是这鱼水相欢真如此奇妙。

    当李承平快习惯于这种三个人的关系时——他自作主张把自己加了进去,自以为是唯一一个知道他两个哥哥秘密的人。

    然而,李承平听到的是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

    属于年长者的,父皇的声音。

    仅仅是瞄了一眼,李承平就觉得那个窗纸孔像是一块烙铁,烫得他再也不敢把头伸到窗户的位置,只能躲在窗下。

    李承平希望中接下来发生的是普通的父子间的谈话,剧情的走向当然是事与愿违的,他甚至是第一次知道他父皇的信香是什么味道。至于他的坤泽兄长,听那动静,应当是卖出了十二分力气来讨好南庆的皇帝了。

    李承平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在看一部离经叛道的爱情传奇,然而事实只会更加狗血淋头。

    屋内庆帝抽回手,碾了碾手指,自己儿子的xue水粘腻得都能拉丝了。

    “老二,你倒是真能耐。他来多久了。”

    被点到名的人一听庆帝这语气就知道事情不好,从庆帝身上下来跪在一边,真是伴君如伴虎。李承泽一边提心吊胆的,跪伏的背线条很是乖顺,脸埋在床上,不敢视天威,一边又觉得xue中空虚,拧着腰跪在庆帝身边忍得好辛苦,他的身子是经不住挑逗的,sao劲早就被庆帝用手的那两下勾出来了。

    “儿臣……还请陛下明示。”

    装傻,李承泽在庆帝容忍的限度内装憨装得得心应手,而庆帝未尝不知。但是在床上的拉锯又能持续多久,很快当李承泽听不到庆帝的下一句话时,他就大着胆子就自己起身贴到了庆帝身上,他想乾元应当不会责怪一个坤泽的欲求不满。他的父皇几乎不系腰带,于是李承泽就去探庆帝层层外袍的领口。李承泽也不做太多的动作,试探着,手指顺着父皇胸肌的沟壑滑下去,没等滑到底就被捉住了。作案的手被拿住,李承泽悄悄看了一眼庆帝,掠过那深不可见的眼底,总之一切如常是他能等到最好的答案。

    然后李承泽把头枕到庆帝的肩膀上,就像孩子像父母撒娇一样,虽然正常的孩子不会像李承泽这样用指甲暧昧地挠着父亲的手心。庆帝默许李承泽的各种小动作,他知道他的二儿子确实有一套天赋,将所有事带入一种情动气氛的天赋。一如此时李承泽舍弃了以君臣相称,转而用最朴素,也最禁忌的说法。

    “都听父亲的。”而后还要再加上一句表示忠诚的尾缀,一国君主富有天下,纵使李承泽只是一只住在笼子里逗趣的鸟,对于南庆的皇帝来说微不足道,但他仍然不厌其烦地向庆帝诉说自己归属。

    “儿子的一切都是父亲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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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晚上不太一样,李承平带着一点豁出去的决绝和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负气,再次踏足这个地方。自从上次李承平在这里见到——他不愿想起那场面,李承平就已经没再来了。但李承平不去,那些画面就反过来主动找他,会梦到各种样子的坤泽,一水的纤长白瘦,看不清五官,但巴掌脸尖下巴,这些梦让他睡不好觉,总是醒得很早,一睁眼又可惜为什么要醒这么早,真的是被冲昏头脑了。

    李承平路过往日躲藏的角落时特地看了一眼——屋里的光没有透出来,那么他戳破的缺口就是补上了。

    所以,他露馅了吗。

    当李承平差点推门而入前他才陡然想起自己是来客的身份,平时出入这里如入无人之境,在他心里早就把这里算作自己的半个领地了。但是没等李承平敲门,屋内就传来一声“请进”,就像预知了李承平的到来。

    昏黄的光晕使李承平看不太清他的兄长的脸,那人还是在那个窗下的贵妃榻上,即便是在看书,不知道屋里那张专门书案存在有什么意义。不过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 比如在这个快就寝的时间,他的兄长仍然玉冠束发,穿戴齐整,这么多天来李承平从没见过这人穿得这么完整过。而此孤灯夜照下的见面,这样的兄长,好像又一下子与李承平最初的幻想里的重合了。

    李承泽见这个弟弟主动造访却呆滞在门口,觉得有趣,他点了点身边的空位,在安静的屋子里声音悠悠的,像化形的精怪。

    “是承平吗,等你好久了,来,来二哥这里。”

    “对了,还不知道二哥叫什么吧,我叫李承泽,雨露恩泽的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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