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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夜虽然能模拟天魔功,将气劲形成涡旋,向内旋转,借以阻止他的逃逸,却难以达到玉石俱焚的效果。他并不担心她能留下自己,但这时见她一直紧追不舍,仍然非常意外,难以预料今夜如何收场。苏夜说的不错,这座幽静民居就是他众多巢xue中的一处。在他事先作出的安排中,倘若无漏寺之行不够顺利,安隆、杨虚彦两人将在这里等候。他们两个虽和他离心离德,但在苏夜这件事上,利益完全一致。何况他们畏他如虎,平时各打各的算盘,见邪王开口,仍会无条件地遵从吩咐。他和苏夜处在暂时的平衡里,只要向任何一方施加力量,就可以打破这平衡,得到另一方不想要的结局。院落门面如故,檐下灯笼如故,宅院里每一处摆设均纹丝未动。厅堂中高烧红烛,光线明亮,是他预想中的场景。然而,在他以胜过飞鸟的高超身法,鬼魅般落进宅院内部后,却像看见死人复生,流露出极为意外的表情,瞬时停步,凝视坐在正厅座椅上的人。“阴后”祝玉妍安坐不动,右手轻搭着高几。红烛就在她身畔,她却仿若一个飘忽不定的幽灵,恬静玉容上毫无表情,似对他们视而不见,完全没有起身迎出门外的意思。宅院规制普通,前庭后院俱全。但任何一间屋子里,都没有安、杨两人的踪迹,甚至不见阴癸派弟子。祝玉妍竟是孤身在厅中等候,不知那两人是被她赶走了,还是有别的原因。她不仅神色如常,眼神同样平和淡漠,只在接触石之轩的双眼时,两道秀眉微微一蹙。别说石之轩,苏夜一样感到意外,不知她在这里守株待兔。石之轩一停,她跟着停下,却不发一言,目光逡巡来去。她不清楚石之轩的安排,自然不会挂念安隆与杨虚彦。与她相比,石之轩想的更深、更远。祝玉妍出现,代替他预先安排的人马,足以证明很多事情,同时证明他正深陷危险之中。但是,即使面临如此明显的危机,他仍不动声色,绝不像凡夫俗子似的转身就跑。足足有十秒钟之久,祝玉妍坐的笔直,纹丝不动,仿佛一座举世无双的美丽玉像。苏夜直挺挺站在靠近大门那里,好像另外一座雕像,只是不如阴后那么高挑。忽然之间,石之轩哈哈一笑,柔声道:“玉妍竟和外人联手对付石之轩,可知触犯圣门法规?”祝玉妍双眸闪动,理都不理这句话,笃定地道:“你练成了不死印法!”石之轩道:“安隆和虚彦到了哪里去?”他伫立在飞扬着雪片的天地间,更显身形高昂潇洒,声音亦柔和动人。祝玉妍唇边泛出微笑,以娇媚的语气道:“之轩啊,难道你以为是我逐走了他们吗?为何不用心想想,我究竟怎么知道你会来这里呢?”她目睹无漏寺被李阀人马包围,不愿陷入混战,更不愿在那些人面前现身,这才临时改换地点,令石之轩措手不及。她话里话外,流露安杨两人临阵背叛邪王的意思。这话未必是真,或者那两位只是见机行事,见阴后大驾光临,自知不敌而退避。但听在石之轩耳中,自有另外一番滋味。当然,那是对过去的石之轩而言。石之轩叹了口气,道:“过去的事终究是过去,若纠缠于过往云烟,未来就成了对过去的重复。我们为何不放下过往恩怨,探寻诸多新的可能?”祝玉妍淡淡道:“新的可能?”石之轩柔声道:“我们可以捐弃成见,携手合作,重振圣门声威。不死印法本为我心血之作,玉妍亦是我唯一看进眼中的圣门同道。如今中原局势未明,虽是寇仲那小子大占上风,尚未真正尘埃落地。这正是圣门的好机会,你我联手,将创出前所未有的一片天地。”到底是不是“前所未有”,还值得商榷。可他以邪王身份,做出如是断言,难免让人心潮澎湃,情不自禁地想要相信他。祝玉妍既未心潮澎湃,也未情不自禁,笑道:“你失去了圣舍利,仍可将自己创出的功法练到圆满,还补全了心灵上的破绽,难怪口气这样大。”石之轩苦笑一声,坦然道:“我们毕竟有过许多温馨甜蜜的日子,谁比你更清楚石某的口气?”苏夜见他们旁若无人侃侃而谈,心想是否要咳嗽一下,证明自己还活着,便听祝玉妍一声娇笑,道:“你若像过去那样,忽而冷酷无情,忽而忧郁伤感,我倒还相信你对我有几分愧疚。但你现在,已成了遇上碧秀心之前那个谈笑杀人的石之轩。”石之轩沉默不答,似有默认之意。祝玉妍缓缓摇头,又道:“你美丽的谎言,听过一次就足够,听上两次,说不得就要万劫不复。你身边的人无一不惧怕你,宁可暂敛锋芒,也不敢与你真心合作。方才玉妍听的很心动,却怕重蹈覆辙,数十年前气死师尊,数十年后再气死门人弟子。”她提到“弟子”,可见确实把希望寄托在婠婠身上,今日之战,亦有为爱徒扫清障碍的意图。石之轩死后,倘若婠婠能够练成天魔功,就会成为魔门独一无二的领袖。换句话说,只要石之轩还活着,不仅正道玄门承担压力,阴癸派也难免和他产生冲突。这些因素综合在一起,再加上她对石之轩刻骨铭心的仇恨,终于酿成了今日局面。而她的决定并无错误。石之轩动真情前是什么样子,祝玉妍显然十分清楚。那时他始乱终弃,断去她练成天魔大-法的可能,眼下当然可以做出相同举动。就在这时,石之轩忽地又回过头,笑道:“小姐和玉妍达成了怎样的协议?”苏夜笑道:“协议?这种事还需要什么协议?邪王你本身就是条件,让别人不得不怕。祝宗主有新仇旧恨,我则是为了寇仲。寇仲一旦身亡,少帅军乃至少帅国都会土崩瓦解。你说,除了联合祝宗主,我还有别的选择吗?”石之轩嘴角飘出一丝冰寒的笑意,淡然道:“石某人并不了解你,只觉得事情没这么轻易。玉妍是否以天魔诀作为交换条件,换你独自远赴长安,取石某性命?”苏夜微觉心惊,知道他直觉极为惊人,须臾间就想清楚来龙去脉。他念头一转,居然比其他熟人或朋友更了解她。但到了这个地步,她绝不可能承认,只得微笑不答。祝玉妍轻笑出声,不以为然地道:“人家怎会这样做。之轩勿要低估自己,你做人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