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催催

    窗外的暴雨，一片雾蒙蒙，时不时炸出几声响雷，倒是激起了尤萤不少回忆。

    尤萤就这么慢慢悠悠，一边发呆，一边说着：“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得心你一个人呢？下不下雨，我都会留下来照顾你的，梁主任。”

    而梁祏则是抱拳，支撑着自己笨重的发热脑袋，他望向尤萤露出的侧脸，尤萤漫不经心说的话，一半诚心一半温暖，给梁祏心灵带来了一丝丝情真意切的感动，梁祏原本就红晕的脸上又多出些羞涩。

    眼神默默停留几秒后，生怕被看见的梁祏，缓缓低下头把碗里的粥一勺一勺吃完。期间，他只敢用点余光，再悄悄观察尤萤。

    他知道尤萤是个骑摩托的飒爽女孩，红色的摩托轰隆驶进小区的声音很大，楼上居民也跟这个街道办主任反映过几次，但梁祏却反常地没去处理这件事，无底线地纵容尤萤。

    梁祏的的确确是个负责的街道办主任，他从一个小小科员，一路老老实实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为居民办事，为领导跑腿。

    有人极度看不起这个街道办主任的职衔，小官，小得不能再小的名头，可梁祏为之付出的努力，何止用小来概括，他全力以赴地去笔试面试，日复一日地做着重复的工作，话也要斟酌了说，为人也小心翼翼。

    所以，当小区里那么突出、那么自由的身影出现的时候，他居然有了纵容尤萤的想法，他不忍心让尤萤恪守死板的规矩，更何况，摩托车的轰隆声只有在上下班的时候出现，汽车按喇叭的声音都比它大好几倍。

    他这个街道办主任，似乎与小区里的摩托车女孩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可如今，两个人却身处于同一间屋子里，一起吃着早饭，躲避外界滂沱大雨和雷鸣。

    一阵嗡嗡声使得二人突然回过神来，尤萤的手机震动着，有一通电话打来，她摸出手机一看，是林聿俊。

    像是个催命鬼一样，尤萤默默在心里骂着。

    她纠结地咬着嘴唇该不该接，不接的话，林聿俊肯定会一直打，如果这会再关机，就林聿俊这种冲动的性格，说不定还会冒着大雨来家里找她。

    可要是接的话，尤萤又怕当着梁祏的面，会让梁祏多想。

    梁祏像是识趣一般，乖乖起身，“我再去接一碗粥，你慢慢吃。”

    尤萤还想就电话解释一嘴，可见梁祏转身就走，她也想抓住这个机会，应付好林聿俊，她迅速接起电话，压低声音道：“干什么？”

    “起床了吗？小宝贝…”

    林聿俊油腻的气泡音从耳边传来，尤萤下意识拧紧了拳头，立马打断了林聿俊：“没事就不要打电话来，我就想一个人待会！什么事雨停了之后再说！”

    尤萤容不得林聿俊再多废话，随即挂断了电话，林聿俊的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打乱了原本悠闲的心情，她收好手机后，脸色瞬间变得沉重起来，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她看着面前的这碗芳香氤氲的粥，也顿时失去了食用的胃口。

    躲在一侧观望许久的梁祏，这才端着碗慢慢挪动过来，“又是推销电话吗？这么快就结束。”

    尤萤笑了笑，嘴角生硬地牵扯了几下，她抬手捋着额角的碎发，干涩的嘴皮紧闭着一声不吭，像是默认般，无形之中又撒了个小谎。

    此刻，两人默不作声地气氛，无比尴尬，尤萤在心底掏出了无数个话题，想着试图打破这种无声的气氛，却始终没有勇气，更何况她又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那些不经大脑思考，纯纯粹是欲望控制的声音和图片，就这么赤裸裸地保存在梁祏和自己的手机里。

    她这时候转而又开始佩服起梁祏的魄力，他坐在自己的手边，却表现得像二人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甚至有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感存在，明明他才是昨晚一切的始作俑者。

    梁祏看样子是吃完了，放下筷子，语气平淡地同尤萤聊天：“对了，你骨折这么久，单位还给你发工资吗？”

    尤萤沉吟一会说道：“嗯？不发，我们没有绩效就没有工资。”

    “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催…”

    尤萤瞬间止住了嘴巴，她的这份工作说出口，一定会给这个街道办主任留下不好的印象，更何况，她这份催收债务的工作确实不是很光彩，像是以暴力为生一样。

    她苦思冥想如何才能把催这字圆回去，而一旁梁祏求知的眼神更是把尤萤的焦灼一点一点激发出来，她甚至搜肠刮肚到有些额角冒汗。

    “催…催生的…”

    尤萤心虚得不行，说完之后又小心瞟了一眼梁祏，眼见梁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便胡扯道：“催生嘛，说好听点就是相亲啦，只不过做我们这行的，早就看破婚姻的表象了，生育，繁衍。”

    梁祏被尤萤逗笑了，连喘带咳，哈哈笑了起来，“是吗？比我小六岁，还能对婚姻有这么深刻的领悟。也是啊，现在响应生育政策，我其实也做了不少社区里的婚恋宣传工作，口号喊的都是什么结婚好，但是啊，现在谁都觉得一个人过更好，特别是女孩子，觉得结婚就是要生孩子要做家务，大家都没错，我也认同。”

    梁祏转而一想，问道：“就现在这个形势，你这工作不好干吧，一个月成几对？”

    看着梁祏如此诚恳，尤萤只能厚着脸皮继续编：“我一个月开一次张，就够吃半年了，来我们这儿相亲的，都是高端用户，有钱，而且呀，要是还生了小孩的，双方家长也会给我们分红包的。”

    “那挺有意思的啊，欸，你从事相亲工作，身边没有伴侣吗？”

    尤萤编故事的兴致瞬间消减，面目可憎的林聿俊第一时间划过她的脑海，下一秒又是眼前的梁祏。

    尤萤顿时觉得眼前的男人简直坏透了，他自己明明已经在网上如此那般地挑逗过尤萤，还说些令人脸红耳赤的话语，二人的关系根本不需要用言语明说，可他却要让尤萤难堪，要让尤萤为难，逼迫尤萤在撒谎跟坦白之间选择。

    VB：一只霉羊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