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启程
现下世道并不算太平。 先有反贼叛乱，后有节度使自立，偌大个朝廷竟也难以力挽狂澜，也算是各方势力站稳脚跟之后都需要一段时间发展，才能勉强维持这段时间的和平。只是各方势力想要争霸天下，朝廷也要收复失地，等到养精蓄锐的时刻肯定是要重燃战火的，到了那个时候，民间过得怕是会更加艰难。 是以各大门派纷纷鼓励已经出师的弟子出门游历，一是为了让其见识到人心险恶，增加自保能力，二也是为了尽自己所能匡扶正道，清除那些趁着世道动荡在民间欺压乡里的恶人。 毕竟生在这个时代，百姓本身就已经很苦了，他们阻挡不了天下大势，但也可以尽一份绵薄之力，减轻一点百姓的压力。 只是乱世未起，却到底已经是山雨欲来，各地通信时常阻断，这也是为什么各门各派要派遣精英弟子外出联络其他门派的原因——他们能力更高，也有地位可以知道一些内情，将一些相对隐秘的信息送到其他门派。 裴鹤就是如此，他是工圣门下刚刚出师的小弟子，万花弟子若是见了他，还要叫他一句小师兄，那他出门历练自然也要负起责任来，替谷内传些消息。 不过毕竟能力有限，一般一位弟子只负责两三个门派，裴鹤在来千岛湖之前已经去了一趟纯阳，又去七秀接了云霓出门玩这一圈，如今只需要把人送回，再转道去趟藏剑，任务就算完成了。 不过杨流徽毕竟年纪太小，哪怕是天才如剑圣抑或是纯阳那位剑魔，九岁这个年纪也还没到学成出师的时候，更遑论杨流徽本就有问题的课业。是以如果要带着他出门，裴鹤少不得要做些准备。 “射雁这事急不来，哪怕有弩箭瞄准，也要先打好基础，从静物开始。”裴鹤看着杨流徽举着弩箭比划了半天，一箭射进了靶子旁的树干上，不由得有些无奈。 杨流徽不知为何总有些心急，心不静，是习武大忌。他静不下心，裴鹤也不敢轻易让他修习心法，看看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只能让他先练练别的，好歹不至于柔弱得一碰就碎。 出发后几日，裴鹤给杨流徽打了一个木头做的弩箭。这弩机匣不大，杀伤力也不足，里面装的也不是什么铁箭，而是几根削尖了的木头，优点只在于轻便简单，小孩子也能用来防身。 杨流徽依旧执着于学习莫问心法，不出所料地没什么进展，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沮丧，还有些不安，不少次梦到自己新拜的师父骂他太过愚钝，又把他扔回长歌门，半夜醒过来一个人偷偷地哭。 裴鹤见了，只能叹息一声，把本打算做来给杨流徽当生辰礼的弩机提前给了他，又去附近的医馆里配了几帖安神药来，换着法子给杨流徽喂，期望着他晚上睡得能安稳些。 只是既然拿了弩机，自然要学学怎么用，是以这段时间但凡歇下了，裴鹤都会架起几个靶子教杨流徽练习。 江湖凶险，就凭杨流徽这半斤八两的莫问心法，没等对面擦破皮呢，他自己能先把内力耗空了，就算他在相知一道小有天赋，可到底底子薄了些，自保尚且困难。有这弩机做补助，他好歹也能活到裴鹤发现不对赶来救他的时候。 只是很显然，杨流徽此人不能说是对莫问一窍不通，更应该说是对所有的攻击类功法都一窍不通——裴鹤自然看得出他很努力了，可就算再努力也掩盖不住他毫无进展的事实。 裴鹤叹了口气：“累了吧？累了就先歇歇，云霓去买点心了，算算时间也要到了，你先去吃点东西歇一歇吧。” “我……我还能再练的。”杨流徽见裴鹤叹了口气，顿时有些紧张。 “张弛有度才是正确的练功方式，你若是还要继续练，那就别怪我到你休息时间结束之前都强制性没收这东西了。”裴鹤摊出手道，“更何况我既然做了你的师父，总要想一想怎么才能让你真的学到什么东西。” “好吧。那师父可不要急，我下次练功，一定会努力的！”杨流徽低头犹豫片刻，还是按照裴鹤的吩咐把弩箭收了起来，转身进了屋子。 “这孩子，我心急什么，我看是他不要心急才是。”裴鹤看着他进了客栈，低声嘟囔了一句，叹了口气。 长歌万花心法虽有不同，到底也都是正道内力，心清气正、持中稳健的特性也有共通之处。只是比起长歌门那种纯正的名门正派，万花心法到底有一部分是刺客出身，花间心法自然也有诡谲莫测的地方，反倒更容易与杨流徽曾经修习的心法找到共通之处。 这些时日他反复研读长歌的两种心法，虽不能说融会贯通，也能称得上小有所得，等到了七秀休息几日，摸清杨流徽体内运转的心法套路如何，想来也能想出些法子让他成功修行。 只是不知为何，杨流徽这攻击类心法没办法修习的状况好似不是因为他的体质又或者是曾经修习的心法有异，倒更像是心病。只是他对医术只是略通一二，治一治风寒头热跌打损伤这种常见病还好，像心疾癔症这类疑难杂症，医圣门下的一部分弟子都不一定能治出个所以然来，更不要说他了。 或许从藏剑出来，他还要再回一趟花谷才行。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趁着云霓还在，能帮他看看孩子，去镇子上看看，亲自替杨流徽挑一把趁手的琴。 既然修习长歌的心法，想来和琴圣门下的弟子们每日做的功课有些共通之处，那如果能有一把与自己足够契合的好琴，想来入门也能容易许多。只是这镇子到底算不得太繁华，也只能先挑捡一番，看看有没有惊喜，不出意外的话还是要到扬州城那边才能仔细地逛一逛。 裴鹤心里给要做的事情拉了个单子出来，打定了主意，便迈步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