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疼

    后来我又遇到方翠衡。

    他变了。

    留长头发，也不穿女人衣裳。

    寸头，长出毛刺，坍塌在顶上。他将那些大红大绿的修饰抹去，露出清清白白的一张面皮。

    像我最初认识的他。

    他望着我，皮rou褶了又褶。那簇火早已熄灭，死沉，像一潭脓水。

    他说：“好久不见。”

    我回：“是吗。”

    那天我莫名觉得，他有一半死了。

    盯着我，却不敢再靠近。连手也不敢伸，只是隔在一方，像要记住我最后的模样。我没有走近，任他看着，他忽然笑了笑，朝我说：“萧欠。”

    “我们终于一样了。”

    我站在原地，没有答话。

    他跟在我身后，却常隔了一步之遥。

    我一路走，没有回头。

    我们走过大街小巷，走过清早菜场。红rou腥味，菜叶青味，混着泥水黑土，大潭小潭坑坑点点。一排排人踏过去，讲价钱，剁rou，砧板木头。那是人间的秽味。

    他没有出声，只是跟着我。

    人潮川涌不息。

    我们无人在意。

    他没朝我问起罗缚。

    我也以为我要忘记。

    我们在立于极静。仰头，菜棚高顶，一层蓝色雨布，漏了些许缝隙。我时常质疑虚幻。我有些分不清真假。我常看不清，究竟有没有认识过一个人。

    我看着天地，却找不到一点我们相识的痕迹。

    直到有人擦过我肩膀，将我撞倒在地。方翠衡跑来搂住我，替我擦干脸颊，将我从泥水里托起。

    我低头看他。我说：“我懂你了。”

    他搂住我痛哭流涕，将眼水撼湿我心口。那些细密的伤口被泡发，生疼，钻入骨血里。我好像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么疼过，疼得人支不起。血透过衣襟，我没有用绷带扎紧。他愣怔，手抖凄凄，不敢碰我。

    我扯了扯衣领。

    “方翠衡。”

    我笑着朝他念。

    “别喜欢我了。”

    “太疼了。”

    血一路滚下身体。

    “你去喜欢一个……”

    打在地上，融入脏里。

    “去喜欢一个，有可能的人吧。”

    ——笑笑子有话说——

    各位宝宝！！！新年快乐，对不起这么久才有一些感觉，让大家久等了QAQ谢谢大家又陪我走过了一年。我今年会加油加油努力多写的！

    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小蝴蝶话这么少，后来我终于明白，因为小蝴蝶本来就不是一个很有感情的人，唯一一个能掀动他感情的大小姐，在他的认知里，和他再也没可能了。

    我在写小蝴蝶的时候，一直感觉，小蝴蝶是一个情绪很收敛的人。就是看似好像什么也没说，但其实里面压着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而从夜馆里出来的小蝴蝶，没有了纸醉金迷的新鲜事，身边除了老朱也没有其他人，他彻底陷入了一种他曾一直逃避的孤独。

    这一章里藏了太多东西。在小蝴蝶和翠翠的对话里，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太多东西难以转述与口，很含蓄，却也太烈了。我觉得我不便在作话说太多　QAQ　会破坏那种留白的意象。

    所以这一章字数原谅我写得这么少，不是我不想多写，而是，就这样就够了。

    不过我写了甜甜小甜饼和大家一起分享嘿嘿！！！

    缚蝶蝶小剧场

    1

    姐和蝶日后的生活，大概是大小姐和她勤劳的人夫蝶。

    以前姐不喜欢蝶，和蝶不熟忽悠蝶的时候，基本上是她在照顾（套路）蝶。其具体的照顾方式是，警告蝶不要空手捡玻璃，给蝶漂亮衣服，盯着蝶去洗白白。

    以至于姐一直对蝶有些误解，认为蝶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会照顾人，也不会劳动。

    姐一直以来的生活节奏是，要漂亮不要命。用住体面讲究，干净有洁癖，所有东西都得规整漂亮，讲格调，讲品味。但在吃喝上，实在不讲究。有得吃就吃，没得吃就饿，饿极了就随便找点什么。也不怕冷，再冷都衣服薄薄往风里坐着观山水。

    后来俩人在一起了，这种生活模式，终于逼得蝶的人夫属性终于大爆发了。蝶每天必要工作，摸一摸姐的骨rou，看看姐身上有没有长点rou。然后煲汤，炖盅，把家里整得暖烘烘，从衣柜里把一群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漂亮衣服推一边，换上几件结实的棉衣。顺便把家里的青苔发霉的墙纸全部擦干净，每天还得抽时间向隔壁林小姐学学花艺，把花插漂亮。

    最重要的是，早餐午餐晚餐必须盯着大小姐全部吃掉。不然这仙儿可以饿一天。

    蝶：仙儿，你是真的仙儿啊，能不能穿多几件衣服吃多点饭啊仙儿……

    蝶内心os：我不在乎你好不好看姿态漂不漂亮，我就关心你为什么这么瘦能不能多吃点饭。

    姐：没想到你还挺能干的。

    蝶：……

    2

    上回书说到，在姐的潜移默化下，蝶也开始留起长头发。主要是姐的长发实在美丽，像绸缎一样，每次用两根手指把长发从衣服里抽出来往上一甩都特别漂亮。于是蝶也想学姐。蝶喜欢姐的东西，蝶想和姐一模一样。

    留长发，是个麻烦的过程。其具体展现在，头发长，每次一掉就会满地都是。家里只有一个人长头发时还不觉明显，家里两个人都是长头发时，卫生间里的头发明显多了。

    每次姐无奈的看着地上，认命用纸巾，把头发都捡起来团好扔掉。

    头发糊在地上，纠缠一起，谁也分不清谁是谁的。

    3

    姐蝶这一对爱起来，不是别人那种浓情蜜意，你侬我侬。也不是老夫老妻，相敬如宾。他们之间经历了太多，隔岸观火太多年，也经历了太多苦难无常。能最后两个都没死的走到一起，是太大的运气。

    大概是那种，这一生我只能和你在一起。其他人全部不行。他们之间的羁绊，是没有人能插手的。他们互相是留对方在世上唯一的羁绊。

    在一起后的姐被蝶照顾得懒散，蝶被姐惯得娇气。大概就是刚结婚时候，蝶的那种浑然天成的撒娇娇气。

    一个闷葫芦终于肯对人说些不着边的心里话，一个淡漠者被人养出一身娇气。

    4

    姐的睡眠不是很好。可能是思绪重，常常能晚上四点不睡觉，等熬到大脑宕机以后任由身体陷入昏迷状态。

    蝶和姐睡觉的时候，发现了姐这个问题，于是自告奋勇给姐讲睡前故事哄睡。

    是一个关于青蛙的故事。

    蝶：从前有一个小青蛙，每天呱呱呱扰人清梦，后来被动物管理局抓去坐牢了。从此大家都能睡好觉。仙儿，请告诉我，你从这个故事里学到了什么。

    姐：……晚上不可扰民？

    蝶：有道理。但这个故事真正的隐喻是：别想太多。累得慌。

    姐：……我没想太多。

    蝶笑了笑，用指腹给姐按揉太阳xue：你太紧张了。很多事情都有定数啊。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反正我会和你一起。

    姐：我只是有时候，可能会觉得，为什么。凭什么。

    蝶搂着姐：都过去了呀。我爱你。我喜欢你。全世界我最喜欢你。我是最好的。我是最漂亮的。我一个能顶外面的一百个。你为了你活着，我也为了你活着，等我们七老八十选好墓地一起死。

    我们一起变老，永远在一起。

    姐在这样的安抚之下，缓慢进入梦乡。

    5

    姐去了一趟北方。北方干冷，空气里没有一点水气，姐嗓子疼得很。大概像抽干了水分的花，蔫蔫倒下。

    蝶听说姐状态不佳，半夜起来煲汤，保温瓶里装着，打了个飞的去找姐。大半夜，零下几十度，姐在机场接蝶蝶，给他一层一层套衣裳。

    蝶什么也没带，冻得打颤。姐把他拉进车里，用碗盛汤，一人一口饮下取暖。

    两人在车里，雪地上，看了一场日出。

    6

    姐：我痛苦于求而不得，爱而不得。

    蝶（眉头一紧）：等一下，你先和我说说，你求什么，又爱什么。

    蝶：你求不得的东西和我说说，我和你想想办法。至于爱而不得——你还想爱谁啊罗缚。

    姐：……

    7

    姐突发奇想给蝶化妆。

    不是我说，蝶这张脸真是漂亮得惊天地泣鬼神。真正贯彻了美丽就是他一生的资本这句话。

    这人哪怕三天三夜不睡觉，天天醉生梦死烟酒都来那张脸蛋也不带垮的，何况现在每天作息规律，休养生息。加上稍微张开，气质里不再带有那么浓重的少年青涩。

    是被精心照料后的浓丽。

    姐端着那张皮看了半天，连条细纹都找不到。这样的人生来就是为了美丽。生来就定义了美丽。

    而且越长越艳丽。

    姐把刷子收回包里，蝶疑惑。

    姐：不化了。没必要。

    8

    蝶：我觉得我们的爱情怎么不像别人的爱情。

    姐：可能是因为从生下来我们就有羁绊。

    我们是仇人，是对手，是孽子，却也是一生牵绊。在这个世上，你是扯着我的理由。

    9

    姐和蝶吵过架吗？

    没有。

    一般都是姐一个眼神过去，蝶就熄火。

    蝶不熄火，姐再：嗯？一声

    蝶被彻底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