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露心声
吐露心声
小区外便是闹街，早晨八点正是人流量最多的时候。形形色色的人挤满在路边。 林茜艰难的在人群中穿梭着，若不是她底盘尚稳，不知会被那个壮汉挤到马路中间去。 兜兜转转来到阳城这边一家破有名气的早餐铺。 南北方饮食习惯差别很大，林茜来到阳城的这些日子里，她见到了很多曾经不曾见过或者没有吃过的食物。 比如说咸口的豆腐脑。在南方，豆腐脑加糖之后就像是甜品一般鲜甜可口。可是来到a市之后，她发现这边的豆腐脑都是加辣椒和咸菜，咸口的。 在尝试了几次新奇的早餐之后，林茜不敢在继续挑战自己的味蕾，她只能去寻找符合自己的胃口的店铺。 经过多方打听之后，她终于在众多阿姨叔叔们的口中找到了这家由南方人开了多年的早餐铺。 走进店铺，铺面而来的豆花香气沁人心脾，勾起了林茜久远的回忆。 曾经在桐城，她每天最幸福的事便是放学后回家，门口的小凳子旁放着一碗白花花的甜豆腐脑，外婆坐在躺椅上摇着扇子长望着门口等待她回家。 点了两碗豆腐脑，一碗甜一碗咸，外加上一笼小笼包。 唔，应该够了吧？ 林茜不清楚李子航的口味，但是他是土生土长阳城人，就按照当地口味点吧。 林茜百无聊赖地坐在位置上等待着她的豆腐脑。 她环顾店内的环境。 店铺中规中矩，六十多平方，此时挤满了人。 店主是一对姓沈的夫妻俩，听周边的住户说，夫妻俩来到阳城已经有十多年了，二人从一开始便在做早餐生意。两人还有个儿子，是在阳城一中读书，学习优异，据说极有可能可以保送到a大。 来到店铺里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没有可以坐的地方。 一位白发苍苍，年过七旬的老人颤颤巍巍的向林茜身边走去。 林茜坐在店内最里面靠墙的位置，老人走到她身边慢吞吞地看着墙壁上的菜单，她起身把位置让给了老人。 老人笑眯眯的看着林茜，却示意她不必起身，他表示自己的身子骨还可以，站着也无大碍。 林茜更加不好意思了，她连忙起身，扶着老人的手作势要他坐下。 老人不再谦让，满意的拍着林茜的手，慈祥地笑着 “好孩子，有心了。” 林茜懂事地颔首低眉着，其实倒不是她有多么尊老爱幼，只是看着老人的身影，她想起了外婆，就忍不住多关心些。 老人慢慢坐下，停顿了半晌，向着店内忙碌着的夫妻俩喊到 “老板，来碗馄饨！” 夫妻俩忙声应和着。 老人点完单，抬眼慈爱地看向林茜。 “小姑娘，你多大了？” “十八了。” “在哪读书啊？” “阳城一中。” “阳城啊，好啊，阳城一中好啊。那你学习还不错吧？” 林茜没了声音。 她想到自己那不堪入目的成绩，有些不好意思的摇着头说道 “不，不好。” “哈哈哈你太谦虚了，阳城一中可是咱们市最好的中学啊！” 林茜当然知道，所以更加不敢说自己是关系户进的。她含糊道 “我，我是学体育的。” “哦？你还是学体育啊？没想到啊，看起来倒像是艺术生呢！” 老人哈哈大笑。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被人调侃不像体育生了。 林茜懒得解释，她抱着手，指尖纠缠着。 “小姑娘，要好好努力啊，考上大学可就舒服了啊！” 虽然不赞成老人的观点，但是念及对方只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她也不与其争论，只是顺着他的话点头。 “对对。” 对个毛线。 老人继续滔滔不绝。 女孩乖巧的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老人讲予她的一些人生哲理。 就在林茜快要坚持不住时，老人终于停了嘴，不在教育她学习有多么重要，转而说起了店主的儿子。 他指了指厨房里忙的不可开交的夫妻俩，缓缓说道 “这夫妻俩有个儿子，也是你们阳城一中的。叫沈，沈什么来着的，噢对了，叫沈也。今年上高二了，他学习好哇，听说去年就拿了全国奥数竞赛一等奖，据说是可以保送到a大呢！” 林茜应和着点头，顺带还比了个大拇指。 “而且他们儿子还听话，不仅学习好，一放假就来帮他爸他妈来店里帮忙。” “不过好像今天他没有过来，高二了学业也重啊！” 说罢老人叹了口气，哀怨道 “我家的小孙子哦，就是不听话。叫他好好学习他不愿意，喊他去上班他也不干，一天到晚就知道待在家里玩手机。唉，愁死我了！” 林茜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她理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像老人愁苦孙子不成器，她爸妈对她不管不顾一样。 她安慰着老人 “爷爷，总有一天他会长大的。” 老人愣了一下，看着林茜稚嫩的脸庞，笑眯眯 “哈哈哈小姑娘还挺懂事的。但愿吧。” 老人还想说什么，直到厨房内传来一道清冷的少年的声音 “豆花小笼包好了。” 老人听闻，看向厨房道 “哎呦，刚还说他没来呢，原来今天在厨房帮忙啊！” 林茜寻声望去，却没看见老人口中的沈也。 顾不得那么多，她想到家里还有个人，匆匆忙忙和老人告了别，就朝着前台挤过去。 “爷爷再见！” 说罢挤到前台，身前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子，挡在前台。林茜踮起脚，朝着里面挥了挥手，喊道 “那个是我的豆花和小笼包。” 中年男子们闻言，回头看到了林茜，侧了身，给林茜让出一道缝隙。 林茜伸手去拿袋子，却发现手短够不到。尝试了几次，始终差一点点。 正欲开口请中年男子帮她拿一下袋子，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瘦削修长的手，将她的袋子递给了她。 谁这么好心？ 林茜循着手看去，却意外发现正是刚才老人口中的沈也。 少年脸色苍白，白皙的皮肤下清晰可见条条青筋，清瘦俊逸的脸庞上，略带有一丝疲惫，可是眼神轻轻闪动着，温柔又清亮。 林茜朝他感激一笑。 男孩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很快又放了下去，最终只是平淡温和的说 “不用谢。” 林茜不在说些什么，拎着早餐离开了店铺。 她急着回去，她还有好多事要和李子航说呢。 少年看着女孩离去的身影，眼眸中的波动平息了下来，苦笑一声。 原来她不认得我。 回到家，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明明只有十多分钟的路程，在早峰的拥堵和老人的搭话中，硬是拖了许久。 林茜提着早餐，输入密码，轻声把门关上。 刚合上门，沙发上便传来李子航幽怨的声音。 “你去哪了？” 林茜回过头，脱下鞋子，指向手中的早餐 “买早餐去了。” 李子航小声叹了口气，语气颇像被抛弃的小狗般 “我以为你真的跑了。” 林茜一笑，看着李子航。 李子航应是刚醒不久，头发有些凌乱，细软的发丝垂在额前，他乖顺的低着头。 林茜把早餐放在餐厅的桌子上，走到李子航身边坐下，用手抬起他的脸，认真看着他 “你不是要我负责吗？我走了谁给你负责去？”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眼中有星星般浩亮。 男孩神色迷茫，眼眸中还有睡意。 “不多睡会吗？昨晚很晚回来吧？” “你不在了。” “……” “jiejie～” 林茜叹了口气，她靠近李子航牵起他的手 “李子航。” “嗯？” “你不觉得我们有些奇怪吗？” “…不觉得。” “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 准确来说，她和他真正接触的时间用一根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李子航镇定道 “可是我们已经做过亲密的事情了。而且你说你要负责的。” 林茜脸色一红，她直到李子航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咬着牙坚持说道 “我知道，但是我们并没有正真的做啊？” 少女的直白让李子航的耳尖募上一层淡粉色，他眸光闪动 “那，那你的意思是…” 男孩神情充满了期待，还带着一丝娇羞 林茜扶额，她不明白，今天早上浴室里的人和她现在眼前的人真的是同一个吗？ 林茜向后坐过去，轻咳一声 “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应该保持着友好的同桌和队友的关系。” “为什么？” “你说呢？” 林茜反问 她进班仅仅只有一天，而她和李子航在队里几乎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 眼下李子航与她的说话的方式，就像是 就像是热恋期的情侣般。 这让林茜感到很不安，她自诩不是什么在乎清白的人，所以在浴室时她并没有因为李子航出格的行为而感到恼怒。 相反她享受那种情动的感觉。 她曾经也不理解为什么a片中的女主被人挑逗时会发出令人羞耻的声音，而在早上经历过那种酥酥麻麻的电流感之后，她才明白 情欲是人不能抵抗的天性。 她曾经看到过一句话 其实人在性特征成熟后，每天都在发情。只不过人一向来都会压抑自己的本性，所以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 她可以接受她和李子航做同桌，做队友，甚至是做炮友。 但是如果非要扯上些什么关系，这让她感到害怕。 热恋期的感觉很好，但是一旦冷淡下来，得到的便是被抛弃。 她讨厌被人舍弃。 一想到林父林母曾经对她做过的事 林茜正了正神色，认认真真说道 “李子航，我觉得你现在只是新鲜感，可是新鲜感一旦过去之后，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喊我，对我吗？” 李子航垂下眼眸，不语。 林茜轻吐胸中沉闷的浊气，继续道 “也许你现在觉得没什么，但是我得告诉你，我害怕那种被抛弃的感觉。” 李子航抬眸，看着她 林茜语气有些哽咽 “我爸妈因为工作和我弟弟的原因，把我丢在桐城，我从小和外婆一起生活。直到去年外婆去世，他们把我接了过来，然后又把我都给了杨阿姨。我讨厌那种得到又失去的感觉。” 说到最后，林茜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不在言语。 娇小的脸上突然滑落一滴泪。 林茜越说越觉得心里委屈，过去的十八年里她从来不在乎林父林母对她所做过事情，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在李子航的面前，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倾诉自己的内心，想要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想法。 女孩红了眼眶，炙热的泪滴在李子航的手背上。 李子航不知所措，他只是轻轻的搂住她，拍了拍她的背，让女孩靠在他的肩膀上，安静地听着她抽泣。 林茜越想越不能忍耐，终于哭了声，像是尘封了的多年般的委屈，顷刻间全数爆发出来。 许久，林茜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李子航抱着她，低声叹气道 “林茜，也许你不相信，但是那天我对你说‘一见钟情’，我是认真的。” 说罢他捧起女孩的脸，指腹温柔的拭去女孩的泪，如同对待珍宝一般，神色紧张 “我对你，一见钟情，我没有在逗你。” “从我见你的第一面。” …… 人们都说九月凉秋渐来，可是林茜并不觉得。相反，燥意随夹着窗外余夏的虫鸣和艳阳一直蔓延至她的心尖，长存。 秋意是内敛，成熟的，而此时林茜的心是懵懂，躁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