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她

    走到花店门口，正巧裴泾出来取花，两人面对面，裴泾拿花的手顿了顿，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江茳愣了一下，旋即也对他笑了笑。

    女生在旁边看着两人，想到她在网上看到的图片，纳闷道：“老板，你和江茳姐不是朋友吗？”

    裴泾有些莫名，不清楚女生为什么会这么问。

    “怎么了？这位……江小姐是店里的客人。”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呢。江茳大美女前几天在你店里拍的一组照片火啦，现在在网上有好几万点赞！”女生解释着，“我还以为是探店合作呢，没想到真的就是随手一拍。”

    裴泾这才反应过来，这几天暴增的客流量是怎么回事。

    他偏头去看江茳，对方感受到他的目光，也抬起头温柔地笑了下。

    “老板，你来和我们一起拍吧！”女生把手机递给朋友，站在了两人中间。

    照片定格，深秋的花店门口，裴泾手里拿着一支沾着露水的绯色木百合，朝镜头温和地笑着，江茳站在女孩左侧，她素白的脸盛着缱绻日光，粉黛未施也挡不住眉眼间的风情。

    他们都在秋风里。

    今天花店打烊很早，早上进的花材已经卖的七七八八，他不到七点就关店了。裴泾看着窗外，华灯初上，今晚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江茳下午在花店门口合完影后随处转了转就回了家，她在杭城没有朋友，每天除了拍视频就是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正打算把冰箱里的咖喱拿出来热一热当晚饭，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手机，发现是楼下花店老板发来的消息。

    P：江小姐，可以邀请你一起出去吃个晚饭吗？感谢你的博文，这几天店里生意很好。＾＿＾

    江茳看着句尾那个她常发的表情，抿嘴笑了笑，花店老板可真有意思。

    「那是随便发的，我也不知道会火。不过刚好我也没吃晚饭，那就麻烦老板了。」

    「不麻烦。」

    「你住哪？我去接你。」

    「我住xx公寓，就在花店旁边。」

    「那你下来吧，我在楼下。」

    裴泾站在花店门口，看着微信里弹出的消息，掐灭了手中的烟，抬头看了看，花店旁边紧挨着一幢商业公寓，从阳台上可窥见住户家的星星灯火。

    江茳站在衣柜前纠结许久，最后选了一条Atziluth的烟紫色渐变吊带裙，不想让人久等，她匆匆化了点妆就下了楼。

    走出公寓楼，江茳一眼就看到了裴泾，他颀长的身子斜斜靠在一台车上，她往前走了两步，裴泾抬头看到她时一愣，又定定看了几眼，随后直起身子对她笑了笑。

    “上车吧。”

    这是一辆通体酷黑的SUV，江茳不懂车，却也被这台车的外型惊艳到了。

    裴泾偏头看她，这是他平时上班开的一辆路虎黑武士，前座很宽，对于普通女生来说略大，江茳坐上去却刚好。雪白的肩颈靠在暗黑的座驾上，淡紫色的长裙拖尾，绸缎般的黑发披散着，像是即将去参加晚宴的公主。

    见她还在低头调整安全带，裴泾倾过身去，帮她把安全带系好，两人挨得很近，江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裴泾订了一家评分很高的私房菜馆，整体是幽静清雅的中式风格。服务生带着二人绕过前院，餐厅前庭铺着白墙黛瓦，天井外是漆黑的夜，脚下是木质的长廊，整个庭院是一座巨大的荷池，他们行走其上。

    预订的座位在后厢的一座庭院，斜斜的飞檐下，月上中天，四方观井，眼前是石山流水，荷塘锦鲤。

    服务生引着二人坐下，递上了菜单。

    裴泾熟练地勾了几道菜，然后把菜单移到对面：“想吃些什么？”

    江茳翻看了眼菜单，点了一道膏蟹和桂花山药。

    庭院很大，服务生拿着菜单离开了，周遭突然变得安静。

    “我叫裴泾。非衣裴，泾渭的泾。”裴泾喝了口桌上的龙井，开口是磁性的低沉嗓音。

    “裴老板好，”江茳抬眼跟他对视，“我叫江茳，第二个茳是……我写给你看吧。”

    说着往桌上倒了点茶水，淡色的指尖在桌面轻划，写出一个“茳”字。

    “很好听的名字。”裴泾侧头去看桌面上的水渍，轻声道。

    “对了，江小姐是在做自媒体吗？”

    今天下午江茳走后，他上网搜到了那篇博文，配文简短，但热度意外的高，裴泾又点进她的主页，翻看了一些内容，大部分是照片，其中也有一些是美妆视频。

    “嗯，这是我的工作。我工作的大部分内容是拍照片和视频。”

    江茳喝不惯龙井，她扭头看向檐外，此时杭城下起了细雨，雨滴落在檐上，又重新聚成水珠落下。

    荷塘里珠落玉盘，雨滴落时泛起圈圈涟漪，水里的锦鲤似在墨中游。

    此间像是卷中厢亭。

    “裴老板，可以麻烦你帮我拍张照片吗？”江茳转头看向裴泾，这般景色，她不想错过。

    “好。”

    裴泾接过她递来的手机，二人指尖相触，却又不着痕迹地挪开。

    他打开相机，江茳一身烟紫色的裙子静坐在画面中央，侧头听雨，身后是落雨的檐廊，池上怪石嶙峋，远处天青，像一幅泼墨染卷的水墨画。

    她好美。

    天地熄声，裴泾心里只此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