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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圆月当空,伽罗才发现竟已是三月中旬了。漏深人静,万籁俱寂,三更时分,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响动。伽罗霎时打起精神,起身走了两步,便见窗扇微晃,一道漆黑的身影悄无声息的钻了进来。他的身形高大健壮,头上戴一顶奇怪的毡帽,竟与这几日所见的西胡人相似。伽罗心下微惊,那人却脱了帽子,低声道:“伽罗,是我。”这声音有点耳生,伽罗握着藏在身后的匕首,同岚姑往前走了两步,借着月光看到一张清俊的脸。熟悉的眉目轮廓,时隔两三年,声音虽变了,容貌却还依旧,竟是表哥杜鸿嘉!这是她堂姑与吏部员外郎杜季辅的儿子,伽罗居于京中的那两年,他常来傅家玩耍,彼时伽罗年幼,与他也颇熟悉。她心中疑虑霎时消去,绕过岚姑快步走上去,“表哥,怎么是你!”“殿下派我过来——对了,我如今是东宫的卫官,前几日得殿下传召,傍晚才赶到这里。”杜鸿嘉固然为兄妹重逢而欢喜,眉间却也忧色深浓,“外面虎狼不少,待会怕走得不易,殿下会安排人护送接应,你别害怕。”伽罗点点头,“我不怕。”顺道捏了捏岚姑的手,叫她别担心。“那就走吧。”杜鸿嘉并不敢多耽搁,重新戴上毡帽,将伽罗扛在肩上,自窗中跃出。外面月洒银光,夜风清冷。杜鸿嘉自幼拜名师学武,加之天资聪颖,又往军中历练过,身手绝佳。他的身影如鬼魅般择暗处游动,伽罗观察四周,虽未发现明显的动静,却也能觉出有人尾随。夜风中,陆续有嗖嗖的利箭破空之声传来,旋即便是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北凉和西胡都安插了人手在周围埋伏,此时尽数被引出。伽罗看不到身后的情形,却能从金戈交鸣声中,听出其间激战,想必谢珩安排了不少侍卫“追捕”。胆战心惊的听了半天,猛听一声马嘶,旋即杜鸿嘉纵身上马,将伽罗护在怀中,于夜风中疾驰。野外空旷,夜风疾劲,吹得伽罗几乎睁不开眼睛。不知跑了多久,就在伽罗以为已甩脱了贼人时,忽觉身后杜鸿嘉紧绷,收缰勒马。身下骏马厉嘶,伽罗睁开眼睛,看到眼前忽然多了很多人,层层叠叠的拦在前面,怕有过百人之数。他们俱是农人打扮,看那凶悍神情,却无疑都是西胡人——伽罗认出了他们手中的弯刀,与之前的死士无异。这些人的出现,显然在谢珩的计划之外。伽罗的心立时悬了起来。杜鸿嘉单手护着伽罗,右手迅速扬出,一声尖锐的哨鸣响彻郊野。作者有话要说: 伽罗:谢珩好可怕,还好我有表哥!以及上一章吓得我都没敢回评论[捂脸]伽罗毕竟是谢珩救下的“小白眼狼”呀,太子哥不会辣么狠~☆、008驿站之内,灯火通明。随同太子谢珩前来的那位神秘姑娘又被劫走了,据侍卫回报,劫走她的又是贼心不死的西胡人。随行官员被驿站的动静所扰,都从梦里惊醒,出来瞧瞧,听见这消息时面面相觑,各自心惊。谢珩立在堂前,脸色阴沉,显然为此恼怒。追捕贼人的侍卫派出去了不少,却还都没有回音,驿站之内鸦雀无声。忽然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韩荀快步进入,脸色颇为焦急。谢珩见状,转身进了旁边静室,压低声音,“何事?”“殿下,傅伽罗那边出事了!”韩荀凑近,低声道:“杜鸿嘉发了哨鸣示警,必是中途出了意外,原先安排的人手恐怕难以应付。陈光和岳华都随同护送,他既然示警,想必十分棘手。”谢珩面色微变,“谁的人?”“西胡。”谢珩闻言,眸中霎时堆积了浓云。韩荀见他似要出去,情急之下一把揪住他的袖子,“殿下去做什么?”“救人。”“殿下!”韩荀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这般反应,将他袖子抓得更紧,声音低而急促,“杜鸿嘉、陈光、岳华都在那里,另外还有二十名侍卫,他们都难以应付,必然是对方来势凶狠,极难对付。殿下身负议和的重任,决不能以身犯险!微臣来报这消息,只是想请示殿下,我们是不是该撤了人手?”“撤了人手?”“殿下此行带的人不多,若是损伤过重,对殿下有害无利。不管北凉和西胡为何盯着傅伽罗,她再要紧,还能抵得过家国大事?何况今晚的动静这么大,北凉若真心想要傅伽罗,听说她落在西胡手里,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届时他两国相斗,咱们坐收渔利,岂非上上之策?如今骑虎难下,情势紧急,殿下应当顺水推舟,放任傅伽罗被西胡劫走!”“先生言之有理。”谢珩声音沉闷,就在韩荀松了口气时,忽然甩脱他的手臂,大步朝外走去。韩荀大惊,追随而出,“殿下!”谢珩脚步飞快,转眼就已立于厅中,朗声道:“今晚驿站之事,悉听韩荀调度,违令者随其处置。战青——随我走!”他大步朝外,飞身上了马背,不待韩荀再说什么,已然绝尘离去。韩荀匆匆追出去,却早已不见他的踪影。*旷野之间,夜风渐冷,天上云层愈积愈厚,渐渐遮住月亮。伽罗紧紧伏在马背,极力将自己缩作一团。杜鸿嘉、陈光和岳华与随同而来的近二十名侍卫肩背相接,将她护在正中。而在外围,百余名西胡人各执弯刀,攻势凶狠。他们显然训练有素,不止身手利落凶狠,相互配合得也极好,虽有谢珩精挑细选的侍卫阻挡,却还是渐攻渐近,将圈子压得越来越小。北地深夜的风冷飕飕的刮过脸颊,冰凉入骨。伽罗伏在马背,手中握着谢珩给的匕首,鼻尖竟自沁出细汗。骏马在激战中受惊,在原地团团乱转,伽罗一颗心吊在嗓子眼,瞧着那些刀影剑光,心惊胆战。凶猛的围攻下,侍卫们应付得越来越吃力,弯刀划出伤口,有血滴溅来,落在伽罗的脸上,温热濡湿。她紧紧的握着缰绳,猛然听见远处有极低的唿哨响起,迅速逼近。伽罗不知来者是敌是友,却见侍卫们陡然焕出精神,分了数人,往唿哨的方向聚集。不过片刻,劲弓破空的声音传来,在西胡人的惨呼中,有人纵马驰来,从侍卫拼力破开的豁口中闯入。他的身体伏得极低,一身漆黑的衣袍猎猎鼓动,经过伽罗身边时一把将她勾入怀中,搭在他的马背上。伽罗方才被绕得头昏眼花,仓促中但见一柄漆黑的铁扇挥舞,从扇柄突出的利刃挺在前面,果决而迅速的冲开阻拦,于飞溅的鲜血之中,突出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