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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眼中划过一道暗流。长安别院:李承恩喂完粮草,轻轻拍了拍马头。那策衣纵狂的男子依旧一副轻佻的样子,阿古挠了挠头,却总觉得统领这些日子有些不对,可具体是哪儿又说不出来。直到看到青年手腕上的帕子时才恍然大悟:“统领这几日怎么不出去沾花惹草了?”他心中这样想着,嘴上也问了出来。李承恩嗤笑着看了他一眼:“难道在你们这些小年轻心中统领我就是一个花花公子?”他语气颇有些玩笑之意,阿古也不怕他:“说这话的可不是我,统领大可去问问花楼里的姑娘们,她们这几日可是天天念叨着您呢。”两人正说着,却听马蹄之声在门外响起。李承恩微微皱眉,便见那红衣宦官翻身下马。“李承恩接旨。”高力士扫了眼院内,高举着令牌。这令牌乃陛下贴身之物,素有如君亲临之说。李承恩敛目单膝跪地,便听那宦官道:“陛下命府主走一趟,一旦找到画上女子格杀勿论。”他话音刚落,手中画像便已到了李承恩手中。那画上女子虽无面容可身姿楚楚却也熟悉的很,李承恩目光微顿。“府主可有异议?”高力士眯了眯眼笑问。阿古嘴唇动了动正欲说什么,却见原本单膝跪着的统领忽然站起了身,“不敢。”这举动已是有些不敬,高力士却并不在意。这天策军向来与他不对付如此也在情理之中。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那疏狂青年一眼:“陛下交代的事,府主可千万不要办砸了。”祉高气扬的宦官已经离开了,阿古看着画像欲言又止。这世上美人很多,可只要见过她的人便绝不会认错,即使只是一幅留白的残画。李承恩收了画卷微微眯了眯眼:“去查查这画是从哪来的。”他语气冷肃,眉目也染了些杀伐之气,丝毫不复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阿古拱手应了声,慢慢消失在了院中。那幅画忽然兴起,众人都以为是自恶人谷中传出,可却并非如此。吴裙知道这是李裹儿已经等不及了。她之前刺杀失败,如今便以她与百鸟裙来吸引玄宗视线,好做最后一搏。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乌发雪肤的美人轻轻笑了笑,眼中波光流转:‘在敌人还未发觉之前自己先亮了底牌,真是蠢货。’她心中恶意,面上笑容却愈发温柔。楼下路过的渡灯若有所觉,却见那姿容瑰艳的姑娘正支着手望着花灯升起的地方。月牙儿似的眼眸弯弯地,像是这江南柔柔荡着碧波,让人心间一舒。似察觉到了那道目光,吴裙轻轻回过头来。穿着白色袈裟的年轻僧人怔愣了一下,微微颔首。他眉眼清严,虽在灯火人群之中却仿佛仍旧身处清寂宝刹。吴裙支着手望着他,那笑意却愈深了。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瞧着他,连唇畔梨涡也浅浅动人。漫天花灯映着那盈盈目光,像是菩提燃花破障,徐徐妙曼虔诚。渡灯持着念珠的手顿了顿,却再没有回过头去。那僧人已经离去了,这夜里欢愉却未停止。吴裙看了会儿便有些乏了,轻轻合了窗子。她这几日沉睡的时间越发长了,卡卢比每次都在她睡着之后离去。可无论何时,只要她一睁眼,便总能看见他。那异族人一直安静地坐在她能看见的地方,今日却是个例外。已近丑时,天上忽然下起了雨。江南天气说变就变,原本还月色明明,顷刻间便又打落芭蕉。雷声震震映着窗前剪纸忽明忽暗,那摇曳着的烛火也被惊的熄灭。心脏处的伤疤隐隐作痛,乌发雪肤的美人微微蹙眉,渐渐却又笑了起来。房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吴裙刚转过身去便见一道寒光闪过,那剑锋尚未碰到她便已被折断了。身处黑暗中的美人长睫轻轻颤了颤,慢慢抬起眼来。方才偷袭的男人睁大双眼倒在地上,卡卢比缓缓收回了刀。他面色有些疲惫,苍白的面容上沾了些血迹更显得幽峭冷凝。“别怕。”异族人语调有些生涩,扣在刀柄上的手不由紧了紧。自到杭州后这些杀手便越来越多,他本是在夜间将那些人引到城外,却不想今日还是惊扰了她。雷声已歇,雨珠静静地拍打着窗前芭蕉。那姑娘眼带笑意地望着他,泪珠却慢慢滑落了下来。她边笑边哭着,无声的叫人心疼。卡卢比从未哄过姑娘家,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握着弯刀的男人微微犹豫,慢慢伸手擦了擦她脸上泪珠,哑声一字一句道:“别哭,我没走。”他声音温柔,望着她的目光像是在对待珍宝。吴裙微微摇了摇头。第116章星雨夜眠,晓月当空。银朔自乌云后缓缓透出一丝明明流光。湖畔客栈里,那烛火摇曳映在窗前拿着针线的姑娘面上,无端多了丝温柔繾婘。这是吴裙第一次替别人补衣服。细小针尖不小心扎破手指,血珠缓缓滴落在白纱上。窗外还在下着雨,绵绵打落芭蕉轻展,剪烛跳动幽艳难明。她像这世上最寻常的妻子一般,为远行的丈夫缝补衣裳。扣子已缝上了,吴裙看了眼窗外夜雨,微微叹了口气。那异族人还在门外坐着,双手抱着弯刀,深灰的发丝衬着苍白面容,愈加冷峭。他是世上难得的好皮囊,若非遇见她又怎会如此落魄。黑衣青年眼下泛着些青色,面上血迹顺着眼角干涸,即使睡着也透着分凛冽。吴裙轻轻拂过他略有些苍白的薄唇,忽然弯起了眼眸。“你已经知道我是个麻烦了,怎么还不走?”她声音太轻,在这山雨震震的夜晚几不可闻。卡卢比抱着弯刀的手微不可察的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醒过来。以他那样的身手即便是疲惫也不该如此松懈,除非有人动了手脚。屋内烛火始终跳动着,在走廊上透出一丝微光来。吴裙轻轻将衣裳披在他身上。那姑娘面容温柔,眼神像歌朵兰沙漠中高悬的明月,惆怅动人。“呐,我要走了。”她对着那眉头紧皱的青年轻轻笑了笑,唇畔梨涡浅浅散去。卡卢比似有所觉,修长如刀的指节上脉络压抑,却始终未能抓住那离去的雪纱。吴裙伏在他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我萍水相逢,